越来越多的水滴状元神光团出现,苏芮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团由无数水滴组成的光团。
苏白的元神本来正从苏芮面前飘散,却因为苏芮分散成了一团雨云而减慢了速度。雨云越来越密,元神的扩散就越慢,因为越过一滴小水珠就会碰到另外一滴,过了这滴,旁边还有。
一缕缕的元神没有再飘散出去,反而因为密集的雨滴,一缕一缕碰在一起,粘在一起。
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一些声音、画面,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一缕缕元神在雨滴中飞旋,似乎寻找着什么,回忆着什么……
与此同时,风凌大陆最繁华的灵化城,与城中的繁华喧闹不同,一处占地甚广院落却寂静无声。屋檐下挂着一盏盏古香古『色』的红『色』灯笼,映着下面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只有在偶然经过时,才会发现有人谦卑地跪在走廊的拐角,等待着屋内人的召唤。可是,这样的寂静已经维持了两个月了,那屋里的人仍没有醒来的迹象,保持坦『露』着可怕的伤口仰躺在床上。
门忽然从里面拉开了,走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老者拄着一根比他还高的拐棍,背似乎在一夜间更驼了。
“仙人,如何?”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袍男子,长长的头发几乎垂到地面。
老者没有回答,却摇了摇头。自己断了生机,就算灌注再多的灵力也没有用。
黑袍男子目中透出悲愤来,他一拳捶向廊柱,却又像想起不可惊动了屋内人似的,索『性』直接砸到了自己身上。
“我要把她抓回来!”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来。”老者声音平静,却不怒自威。
“缘由心生,随遇而安。心无挂碍,一切随缘。此番经历,对主上而言未必不是好事;以主上之能,未必不能堪破,我等只需静候。”
金夜望着面前的老者,着实想不透。他是妖,妖的感情最为简单,成为最强的就可以了。但龟仙人的话他是不敢怀疑的,作为妖族中最有智慧的长老,好像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金夜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握住老者的拐杖,一改先前的担忧,嬉笑道:“仙人,您是不是占卜出来什么了?”他怎么忘了龟仙人的占卜之术,这老龟肯定是占卜出来什么故意不说,好看他们担忧。
看着金夜的脸,龟仙人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捋胡子深沉道:“缘起缘灭、花开花落,一切自有定数,你……”
见金夜头都大了,龟仙人话锋一转:“昨夜是预测到一线转机,不过能不能抓住还是要看主上的……”
这……要不是对方是妖族中最德高望重的龟仙人,金夜肯定一拳就捶过去了。但看见龟仙人目中隐藏的担忧,金夜也知道龟仙人已经尽力了,他颓然地松开手,直到龟仙人渐渐远去才想起一个问题:主上这么躺着,到哪去抓转机?
他忽然想起这两个月都一直等在外面的那几个人修,其中有个叫秋芙的,不同于其他修士,从他到的那一天就守候在外面。心中一动,金夜转眼出现在了院子外面。
虽然明知此人是妖修,秋芙仍抑制住害怕迎了上来。
“金前辈,玄尊他可好一些了?”
这两个月,秋芙从未离开过这里,瘦的一双眼睛更大了。
金夜暗自点了点头:“玄尊他还没有醒来,不过房间里点『乱』,需要有个人去收拾一下。”
秋芙从守在这里,段文正便告诫他未经里面人的同意,一定不能进去。现在听见金夜这么说,她激动道:“我、我可以进去?”
段月莹也在外面,却是为段家忧心,但忽然听金夜这么一说,也很惊奇,不过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对方并不完全将玄尊出事怪在段家头上。现在只希望玄天能够醒来,别再让段家跟着担惊受怕了。
金夜正待点头带秋芙进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秋姑娘,玄尊已经入睡,还是明日再进去收拾吧。”
是龟仙人。
秋芙不免失望,但知道龟仙人比金夜地位还高,并不敢违抗,且龟仙人说的也是明日再去收拾,那明日就可以见到玄天了吗?
金夜觉得龟仙人处处跟自己作对,但他也不敢违抗龟仙人。
龟仙人见秋芙应了,似乎很满意,拐杖一挥,在整个院落外面又布下了一层结界,这才离去。
这时,苏芮正睁大了眼睛看着熔化的了白戒钻入密集的白光中,还有她一滴滴的元神里。
她哭的专注,还是白戒触碰到她时才惊醒过来,还没想明白白戒怎么变软了,先发现自己成了雨滴。她很是吃惊,但看到苏白的元神并没有因此扩散立即镇定起来。慢慢的,她将自己的元神凝聚了起来。雨滴聚拢的过程,并没有对熔化变软的白戒产生什么影响,也没有惊散苏白的元神。然后,她看见两者似乎尽力在融合,渐渐的苏白的元神越来越凝实,而白戒却渐渐消失了。
白戒虽然珍贵,但苏芮并不怎么在意,哪怕里面还有她珍藏的一些东西,她有一种预感,苏白就快醒了,小豆灯晃来晃去充满了紧张和喜悦。
而在距离苍蓝沙漠不知有多远的院子里,红灯依然在无声燃烧,却无端带上了说不出的清冷之意,整个院子里寂寥无声,就像一潭死水。
房间的门紧紧关着,兽首香炉里点着万金难求的回魂香,但床上的人却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如果凑近,就能看见这人的脸分外的苍白,几乎就跟死人一样,但他有极长又浓密的睫『毛』,却并不多卷曲,只是在末尾微微上翘。再往下去,是挺直的鼻梁和几乎没有颜『色』的嘴唇,而呼吸,很长时间都没有感觉到有一下。
大概快死了吧……
只有镶嵌在房间顶上的夜明珠在不知疲倦地放着柔和的光芒。生,有何意义?死,又有何惧?
只是在虚空中,他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是哭声,还有些熟悉。他起了些许兴趣,想听的清楚一些。
“你快醒来啊,我保证立即给你炼制一具新的躯体……”
“你醒了我就不跟算你以前的烂账了,你是几手的都没关系……”
“别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呜呜……”
“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元神给吃了!我说的是真的!”
“你醒不醒?我下嘴了!”
……
他兴趣更浓,想看清楚到底是谁,但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那人,这时背后忽然有一股粘稠的东西推着他前进,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了那两个人前面。
根本就不是人好吗?
一条丑的不能再丑的鳄鱼对着一个死气沉沉的男人在抹眼泪,鳄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