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
漆黑的夜里,没有行人。乌云遮挡了星光,潮湿的空气中好像能拧出水来,浑身湿哒哒的叫人难受。
崔万山浑身一震,有危险!这是几年来,在刀头舔血的日子里锻炼出来的能力。
他出了一身汗,酒气呼的弥漫开,头脑清醒了许多。脚步踉跄,故意显出醉态前行。
一堆柴草内没有征兆的探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空气波动。斜刺里突然就出现在崔万山胸前。
他凭借多年练就的本能,强行横移三寸半,身体侧了侧,折扇在剑上一点。
奇怪,铁剑如一截树枝,没有任何劲力,跌落到地上。
他从来没有见过力量这么弱的剑,世上用剑人中不会有这么弱的劲力。在高阁庄,武功最差的孩童刺出的一剑也比这有力气。
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快的一剑。世间根本不会有人有这么快的速度。高邈也不会比他快。
这一剑是他遇到的最凶险诡异的一剑。没有空气的波动,无声无息,剑就到了胸前。
剑刺破了他的衣服,划开皮肤,撞开肌肉,刺入胸膛,距离心脏仅一寸。
血从伤口处渗出。
崔万山运气收缩伤口周围肌肉,左手点穴,止血。
黑暗里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崔万山,也没有逃走的意思。
崔万山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偷袭俺?”
大眼说:“你是不是杀过一个叫了缘的和尚?”声音颤抖沙哑,透出惊慌。
崔万山点头说:“是。”
大眼突然哭泣起来,他说:“俺去打水的工夫,回来他就死了。他是俺唯一的亲人。俺要杀了你报仇。”
“你是他的徒弟?”
“不知道,俺是被他捡来的。俺叫他了缘,他叫俺云根。”
“你杀不了我。”
“杀不了,也要杀。”黑暗中大眼发出宝剑般的厉芒。
崔万山说:“剑法不错。是老和尚教的吗”
“俺从小就会这招剑法,不记得是谁教的。”男孩说。
男孩口音古怪,带着一股稚嫩和憨气。崔万山笑了。他似乎听出了乡音。
他说:“你拿剑,再刺俺一下试试。”
崔万山很奇怪,孩子身子如此孱弱,铁剑对他来讲很重,可是出剑怎会如此的迅速?
男孩捡起锈迹斑斑的铁剑。当剑在手,孩子突然变了,变成一段枯木,剑是斜刺里生出的断枝。周围一切都静止了。
又是一模一样的一剑到了崔万山胸口。他明明知道他会刺向自己什么地方,但仍旧无法避开那一剑。
剑一挺一送动作不快,但崔万山没有看到过程,不知道怎么剑尖就到了胸前,再次分毫不差的撕开他强行封住的伤口。
只是在他早有准备的情况下,比刚才一剑刺的略浅。
“要想杀俺,等长大再说吧。”崔万山忍住杀人的冲动离开。
大眼睛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像风雨中的树叶。大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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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巷道恢复寂静。
伤口不再流血,他已经毫无醉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呵呵,自家功夫是不差,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两天遇到的高手哪一个是好对付的?只要自己稍不留神,就会随时毙命。
远处突然传来更鼓声,响了三下。
旅店门口的灯笼发出惨淡昏暗的光。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不安的情绪再次袭来。
大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声音在深夜里异常的刺耳。
空落落的院子内很安静,两侧廊上四盏灯笼发出绿莹莹的光。
周姑正静静坐在屋门口外台阶上,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衣角。听见门响,她抬起头冲崔万山灿烂的一笑。
灯光的映衬下,她脸色也是淡淡的绿。
崔万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以周姑的性格绝不会半夜还坐在台阶上等他,这不符合周姑性格。他也冲周姑微笑,轻轻打开折扇摇了摇,暗中加了十二分小心。
午夜,独自一人在门前,她笑的太开心,显得过于诡异了。
她身体轻盈,伸出两条白嫩纤细的胳膊,脚不粘地般飘过来,投进崔万山怀里。
笑容依旧灿然,手掌一翻,一把绿莹莹的匕首,刺向崔万山腰间。
崔万山收腹退了半步,抓向周姑的手腕。她快似游鱼。他手掌已经触及到了她手腕的凉凉滑腻的皮肤,但她还是从他胁下滑过。
绝对不正常,周姑速度快的惊人,根本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可以做到的。江湖中轻功如此之人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匕首反向握,从让人想象不到的角度进攻,招式刁钻古怪,身体柔若无骨,关节的扭动弯曲程度超出正常人。
崔万山出手时,投鼠忌器不敢尽全力。他同时还要顾及周围风吹草动,因为他已经看清周姑精神恍惚似是中毒极深。
幸亏自家铁布衫功夫了得,只是躲避周姑手喂毒的匕首,身上挨了她不知多少拳脚。竟一时夺不下她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