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娃死后,她才开始仔细想,自己怎么就嫁给了田娃。
娘的反对就是最大的推手。越不让嫁,她偏要嫁。如果不是娘表现出的那么强烈的反对,也许她不会那么快下定决心。只要没有那么快下决心,也许她就不会嫁给田娃。在娘的咒骂声里,她厌倦了,只想逃离。
她慢慢发现, 庄里人都对她好,但心是相隔的,总是有一道无形的看不见的藩篱。她无法和人走的更近,包括同龄人。
人们看她,永远当一朵易折的带刺的高贵的花,只是远观。
只有田娃是各例外,看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热烈和贪婪。
她并不讨厌那眼神。她是故意要做给那个人看。从那次见面后,他再见她时就像那天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她也再没有机会和他单独说过一句话。
她知道他一定看到了自己渴望的期盼的眼神。但他始终再没有拿正眼看过她。
她故意牵田娃的手在他面前招摇,他眼皮都不抬,该干啥干啥。
她曾经跑到野地里大哭,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也是低贱的可以随时抛弃的,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的人。
自己啥都不是!
她和田娃之间的假戏变成了真做,终于到了谈婚论嫁。
后来她开始逼迫自己一心一意的喜欢田娃。她想和田娃好好过日子,终老一生。
她迫不及待的,浑浑噩噩的和田娃成亲,给了自己身体一个家。
心仍然是孤独甚至是更孤独的活着。
看看庄里人祖祖辈辈不是都这样过来的吗。将心比心,田娃对她也是真心的好。身体能安放了,心还能跑哪里去?终会回来的。
可是老天和她过不去。
田娃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结婚第三天出门说是要给她个惊喜。她没有得到惊喜,却传来意外。不知怎么田娃就死在了淄河里。
她心里没有多少悲伤和失落,甚至有种轻松和解脱的感觉。
这样肯定是不对的。即使不是悲痛欲绝,呼天抢地,最少应该是茶饭不思,愁容满面。
可是给田娃守灵时,她身体变的轻盈,不等到饭点儿肚子就咕咕叫。在她唱哭的间隙里,旁边的婆婆听的很清楚。有些尴尬。
而且心里情绪无法压抑,传导到脸上,便双颊微红,嘴角微微上挑。哀怨中带上了三分笑意。
一身白衣。
听说“要想俏,一身孝”。她想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一身白衣的模样。
在田婆子眼里,她的微笑被放大了,更加厌恶这个狐狸精儿媳妇,把她当成扫帚星,就是这个狐媚子克死了儿子。
本来做好打算替田娃尽孝,和田婆子一起守寡的她无论如何也装不出委屈和眼泪。
后来婆媳二人之间围绕家产展开了争夺战。好在,娘家时的经历帮她守住了自己的家。骂战中从隐忍退缩到相持相抗,再到主动出击。
她在战争中成长了。短短的几天内她就完成蜕变,由少女到女人直到变成庄里人眼里的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