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大的闺女和小闺女可不是一个价。他爹和人讨价还价一番。
来人领杏花走时,杏花没有像说书和戏文里一样给爹娘磕头,然后大哭一场,而是狠狠给了爹一个嘴巴。然后头也不回跟着人家走了。杏花没有回头,连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
走时杏花只穿了自己一身干净且满是补丁、瘦小的衣服,姣好的身体更显的修长。那身衣服也是几年前自己积攒了几个钱买的。两手空空的杏花没有带走家里的任何东西。
爹直愣愣站了老大一会儿,颓废的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像老娘们一样哭。她爹说,但只有点法子谁会舍得割自己的亲骨肉啊。
杏花走后,青杏就很少闲在街上。高羽每次见到她时,要么去河边洗一堆衣服,要么牵着老牛去放。
家里穷连牛也跟着遭罪。牛,这庄户人家里也算劳力,即使再穷也要从牙缝里挤出些吃食喂牛。
杏花家的牛却遭了罪。老牛只有两种状态,夏天和秋天是瘦,到了冬春季则更瘦。
家里时常连牛吃的秸秆和草料都没有储备。所以即使再冷的天,庄里人也会看到青杏穿了一件露出土黄色棉花的破棉袄去放牛。
如果天气好点,青杏还要到淄河边上一边放牛一边洗衣服。
青杏说老牛很聪明,他会用蹄子刨开积雪啃食草根、草芽。
高羽看着还剩下一只耳朵的老牛拍打着它的背,问它的耳朵呢。老牛连头都不抬,继续一心一意的寻草,用粗糙的舌头卷进嘴里。
杏花说,老牛的耳朵被她爹和娘吃了。高羽感到一阵恶心,想象不出那只毛绒绒的耳朵是怎么被人吃下去的。
在高阁庄,为了尽量不伤害到耕牛,还要牛听话,就有两种栓法。一是用鼻环栓牛,二是简单办法,栓牛耳朵。
在青杏他爹那里,找万俟给牛打鼻环也是一种开销,所以就用一根绳缠了牛角,打个死结,用绳子在牛耳朵上绕一圈作为缰绳。
到了农忙时节,老牛的耳朵经常是血淋淋的。几年后,老牛的耳朵被勒的只连了一点。就在前几天,青杏她爹说,牛耳朵看着别扭,就拿刀把还连了一点的耳朵割了下来。
老牛好像也不怎么疼痛,只是晃晃脑袋,流了一点血,就结痂了。那只被割下来的耳朵没有浪费,而是成了她爹的下酒菜。娘也抱了弟弟,用筷子夹一片放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然后又从嘴里抿出一些喂食给弟弟。青杏见了有些反胃,仿佛听见牛耳朵里面脆骨发出哀嚎。想着老牛的样子,她实在不敢吃。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大雪节气。今年一直没有下雪。
“立冬晴,养穷人。”爹说,“这个冬天不会太冷应该好熬过去,为了他的宝贝儿子,等明年开春他就要好好的干活养家,今天是最后一次喝酒了。”
青杏在牛后面走着回忆出门时爹说的话。高羽走在牛前面。
他对青杏说:“他有一个放牛的好去处,而且离他的‘洞府’很近,可以和她到那里暖和,请她吃烤地瓜,让老牛自己找草吃。”
青杏有些犹豫,如果牛丢了怎么办?
高羽说:“放心,就你们家这破牛,想吃肉的嫌塞牙,拉回去耕地还不如套上自己耕。没人会惦记。”而且在他的“洞府”里可以看见整个南坡,老牛在那里很安全。?
<!--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