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儿家里屋外
我望着窗外的围墙出神。操场边其实就是······啊,“秋千”,只有那蝴蝶停在上面。我虽然看不见秋千,更没有看到蝴蝶,可我看见了茁壮成长的黄昏,以及黄昏那边了无情趣的童年,看见了等待着下课却又不想下课的少年,看见了莫名的万花筒在滚动变幻·····唉,围墙的那个下面呀,其实就是,我低着头想。
各组科代表在催促各科作业时,我没动。因为今天没有地理课,作为选修课作业本来句少,所以我坐着一动不动。同学们开始松动趋向门口时,我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看着。杨心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却是没来得及动一下,等她快走到门口时,我才下决心动身走起来,在学校门口与杨心儿会和。
学校大门往右就是一个大斜坡,与东城巷接壤,往左偏中就是东新巷,往左在左就是通往实验小学的路。路上有还几个很高很高的石头垒起来的古城墙,石头古城墙下就是我的······哦,东新巷。我和杨心儿穿过铁路小学的后门,来到火车站右边的隧道口,马上就可以踏上去油茶林场的路,我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像蝴蝶般翻飞飘扬了起来。
不过我得晚一点才能过杨心儿那里去,我要去活动活动一下,否则准得挨尅。我和杨心儿打了声招呼,就往右走过火车站广场,进入市国家储备粮库专用道,那旁边有一个武馆。我走进武馆去先见过师父后,再和各位师兄弟姐妹打了个招呼,然后入队列操练了一番,其实,那也只不过是走个仪式。最后是自由时间,我打了一会儿沙袋就告辞离开了武馆。
出了武馆的门我又倒回马家园铁蛋那儿,这家伙竟然会鼓捣起什么无线电来了。我要他把作业拿出来给我检查一遍,并叮嘱他没事多出去玩玩,别一天到晚地闷在家里。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才游出了马家园。因为毫没来由地了无情绪,我只好慢慢悠悠地穿过隧道,等待着烦人的黄昏。今天的黄昏怎么来得那么迟呢?我迫不及待。
我在通往南乡去的十字路口,来来回回都徘徊了两圈,最后买了一个面包。我在去三青厂那个高高的麻花石砌的护堤坡上坐下来,面对着黄昏慢慢啃起我的面包来。淡淡的暮霭渐聚渐浓,西边山上的光线慢慢变红,唉,终于又是了一个黄昏!黄昏支在山顶上,犹如一个巨大的红红的面包,只是刚刚被我啃去了一大块。
我便似那哮天犬,仰昂着那黑黑的头做成了,地下这个乌黑的云朵。面包的缺口越来越大,只剩下一个月牙儿,仍然挂在山顶上。我看了半天惋惜了半天,最后只得把这仅剩的月牙儿,也塞进了嘴里,一天就可以这么完美地收官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从山顶上消失的太阳(也就是被我啃掉的太阳),把那整个一片天空都喧染得血红血红的,好像弥留着满天无垠的遗憾和伤痛、流溢着无尽无穷的生命和情商。我情不自禁地嘴嚼着这最后揪心的留恋,往返成风,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我站起来,回头再看看,那黑得仍残留着些许鱼肚白的天边,摇摇晃晃地离开这天地一线牵的地方。
我走到她家的时候,灯已经开亮了,杨心儿正在收拾房前屋后。她把刚剁碎的青菜叶红薯苗之类的青饲料,一一装入一个大框里,我和她一起把大筐抬到屋子后面的猪圈里。他把饲料分出一部分给其把头主持外,把剩下的就搁在猪圈外面,又把猪圈冲洗了一遍才回到屋子里。稍作休息,便准备吃晚饭。
她家的房子是那种老式的什么几进几厅之类的,我弄不明白,我只知道她住在大门靠右边前面的房子里。她家这个房子一共建有五层,只装修了一、二层,上面三层还没来得及装修就搬进来住了,遗留下一个“红砖白窗洞,呼呼晚风冻”的写照。她们一家邀我吃饭时,我赶忙说我吃过了,真的,我吃完饭是很早的。
我客客气气一个人坐在杨心儿的房间里发呆,等她忙完了所有这一切,我差不多就可以睡着了。可她捧来了一大堆青色的板栗,还说特意让我尝尝鲜。我忍禁不住剥了一粒放入口中,先是一股浓烈的清香沁入心扉,再一咬,青涩的果香夹带着一股浓浓的生命气息,清脆的撞击着我的牙齿。她看着我这么投入地享受着,便静静地坐一旁做起作业来了。
我仔细地咀嚼着这别有一番清奇的美味,还架起个二郎腿不停地抖动着,真真个怡然自得。杨心儿侧头看了我一眼,摇头笑了笑继续作业。我不停地看着自己一直在晃动的脚,那晃着晃着的双脚竟然站在天花板上行走了起来,还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我总是倒着行走反着看世界的呀?
我没让我的脚步停下来,我的心思随着晃动的脚步渐渐活跃了起来。反看着杨心儿在灯光下做作业的认真劲儿,我也认真地在灯影中遐想我的心事。我靠着杨心儿的家,胡乱地想起我自己的家,我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我从不提及我自己的家庭成员,倒不是我不想他们,只是这种想念没有地方来放置,就有点像是虽有时空对应的坐标系,但却没有实体相对应的坐标点,怎么想怎么画都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十字架。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只有干脆来个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