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昌喜依旧是那副喜庆的模样,身为四宗之一郑家家主的他好像没有丝毫尊严,在何飞树前后殷勤的跟狗一样,肥胖的脸上笑容从来就没断过。
只是何飞树却没了刚刚出门时那副豪言壮志的模样,脸色苍白几近青绿,原本就显得有些干瘦的脸庞好像更缩了一水儿,两只眼珠莫名的凸了出来,颤抖的喉结几乎要从皮下蹦出来。
血腥味,渐渐从敞开的大门处涌溢而入。
向外望去,一片片的残尸断肢连同那猩红色铺遍,数百具尚且穿戴着铠甲衣物的士兵永远倒在了这片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上。
随着血腥味一起蔓延开来的,是无法言说的寂静。
有人死了。
这种事放在居住在赤岩城的平常人眼中甚至都不算什么,在他们这些二十一族之长眼中更是什么都算不了,就算死上几百上千,只要跟自己没关系那就都是个冷冰冰的数字,尸山血海都混过来了,难不成还怕死人么?
可是现在,他们真的怕了。
死的时间、死的地点、死的人物,再加上这看似错综复杂,实际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官府与家族势力之间的碰撞。
赤岩子,守城大将庞乃恩死了,死在曹家。
摩尼教法师死了,死在曹家。
数百赤岩军死了,死在曹家。
数百曹家卫死了,死在曹家。
而且都是同一时间。
这些本来就已经够难以处理,可偏偏何飞树又在这个时间出现。
何飞树的出现,就像落在深水中的最后一颗炸弹,将他们这些隐藏在重重暗流之中的游鱼全部炸了出来。
今天的结局已经可以想象。
不是何飞树死,就是他们亡。
没有任何余地。
因为死了这么多人,这等责任不是何飞树一个小小的三品刺史一城之主能背得起的,若是背起来,他这颗大脑袋就必然会落地。
在性命威胁之下,何飞树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想而知。
搏命,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选项。
与谁搏命?
当然是这些家族势力,这些为他何飞树的活而必须死在这里的替死鬼们!
“曹家恶孽!”
何飞树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两条干瘦的手臂疯狂舞动,双眼血红,一口黄牙几乎咬碎。
“尔等!尔等怎敢!怎敢在这赤岩城!在这大赵国土上犯下这等重孽!数百性命啊!那可是我大赵千余百姓,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曹府之外,而且死的竟还有过半赤岩城军!”
没有任何确认的意思,何飞树干脆利落的把这个巨大的帽子扣到了曹家脑袋上,这种时候他不敢犹豫,也不能犹豫,哪怕慢了一瞬,掉脑袋的就没准是谁了。
“来人啊!唤赤岩守将庞乃恩!今日我何飞树就要替天行道,替这数千大赵百姓行道!让这千余冤魂得以宽慰!”
何飞树脸色铁青着大吼大叫,也不管这曹府里都是什么人,咆哮着就像旁边的师爷郑昌喜下令。
“庞乃恩!”
“庞乃恩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