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通的传统,红笔向下,箭头越大,表明学生成绩下滑越厉害。
张虎通斟酌了一下语句:
“你和吴秀言相熟吗?”
纪兰桢原本低着的头一下抬起来,她甚至察觉到那个在受训的女生也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不太熟。”
纪兰桢如实回答。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场白,她的回答也是。
然而张虎通却像是松了口气:
“行,这次换座位我把你和吴秀言调在一块,她成绩还不错,但这次退的厉害了点,不过文综还算不错,你们坐在一起,学习上都督促一下对方。”
或许是纪兰桢没有异议温顺的点头,让张虎通的口气一下软和下来:
“你们学习上多向对方讨教就行了,她个人的私事就不需要搀和太多。吴秀言......她以前舞蹈美术什么的都有底子,要是走个艺术生家里也供得起,你只有这一条路,好好学习吧。”
这话不轻不重,却让纪兰桢的心尖向下沉闷地一坠。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明白。
她当然一直都明白,自己只有学习这一条路可以走,如果把她比作落水的人,学习就是那根唯一的稻草。没有人会对救命稻草有所挑剔。
——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把利害关系赤裸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
纪兰桢从办公室出来,没着急回教室,而是绕道去了趟厕所。
水管里的水流像条翕动灵活的小鱼,摇头摆尾扑腾起晶晶亮亮的水花。
她一遍一遍地洗脸,想把脑子里多余的想法给洗掉。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纪兰桢终于肯从冰冰凉的水里探出头。
厕所的墙皮有些许地方剥落了,四四方方的镜子上也有些蹭不掉的污点。而镜子里面的自己,面无表情。
纪兰桢的左手边,一个女孩在给自己微微挑的眼线粉嫩嫩的腮红补妆。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像极了纪兰桢以前想象《木兰诗》里“对镜贴花黄”的姿态。
“你想干什么?”纪兰桢拧紧了水龙头。
身边的女同学有些诧异,她看看左看看右,似乎不确定纪兰桢在跟她说话。
“从办公室出来就跟着我,你想干什么?”纪兰桢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并不友好。
刚才被老教师训斥的女生先她一步得到“释放”,然后自她出办公室门就跟在她身后,一路进了女厕所。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掩饰,是完全明目张胆的跟踪。再加上此刻纪兰桢并不明媚的心情,实在没办法装成不动声色的样子。
“啪嗒”。女生蓦地合起化妆镜镜盖,抬头,与纪兰桢真真实实打了个照面:
很漂亮,五官还有身材比例,算是照小说里富家女主那样长的。海藻般蜷曲的棕色长发,巴掌脸、挺俏的鼻头和小巧的五官,无一处地方不美、无一处地方不妥帖。
这是纪兰桢第二次近距离接触美妆达人,第一次就是那个撒泼的胡娜,纪兰桢从她那明白原来化妆真的可以放大一个人的缺点,而现在从这个女生身上却感受到,化妆的终极效果,就是你明明知道她化了妆,可是你又相信,她就是天生长的这般好看。
美的要让人自惭形秽的女生清清喉咙,说话了:
“你高三文(2)班的吧,知道吴秀言是我罩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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