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肖乐答得乖巧,握着郑麒的一根手指随他转身往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走去。
一中后头的小巷没规划好,不在同时造的建筑有新有旧,像是孩童田字格里写得七扭八歪的字一样,总有多出来或者少一部分。再加上卫生管理不到位,整体看起来就很不协调。
这样的地方,要是对这里不熟悉的人很容易会被迷晕了路,更何况现在是夜晚。
可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人丝毫没受到这些阻碍,他们在小巷里穿行如同鱼穿梭在海洋里。、
”哥哥,我喜欢纪姐姐。“
”嗯,看出来了。“
“你肯定没有洗姐姐的电话号码。”小小的孩童语气却是极为笃定。
郑麒脚步一顿:”为什么怎么说?“
路灯下抓着背包的右手搭在肩上,手指骨节的白近似透明。
肖乐得意非凡:”因为你不敢。“
哥哥看姐姐的样子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一定是很重视、很重视这个姐姐。
因为重视,所以不敢。这个道理他懂,就像他特别喜欢吃肉,每次都会把肉藏到底下去,等到饭全部都吃完了才万分珍惜地吃它。
郑麒自然不知道小小年纪的肖乐已经开始思考人生了,他在纠正他的发音:
”是纪,纪姐姐。“
”噢,纪姐姐。“肖乐吐吐舌头。
两个人在半掩的门口站定。
这座房子在小巷的最深处,虽然面积不小,但是处在阴面终年都见不到阳光。
这是肖英和前夫离婚后,前夫分给她的唯一一样还能保值的财产。虽说房子是重新装修过的,但里头的设计的确没什么值得夸耀;再加上保养不当,整个房子比它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老上个十岁。
夜晚相当于给这座房子涂了一层保护色,在白天的时候你还能看到它剥落的墙皮,因为长霉发黑的墙角,潮湿处垢着粘腻的青苔,小院里则堆放了各种破烂的玩意儿。
现在从这所房子里还传出来男女的调笑,还没到门口就能闻到熬了至少几个钟头才有的劣质香烟味道。
郑麒脸色不好看。
肖英今天轮休,所以按照规定应该是她去接乐乐。郑麒收到那条底气十足的短信时,想她大概率是忘记了、或说是偷懒了,但没料到原来她是集结了一帮狐朋狗友在家里享乐搓麻将。
乐乐的手在他手心安躺。他跟他一起在冷风里吹着,没有半点催促要进家的意思。
乐乐一直都很懂事。
郑麒拎着他小小的书包,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你想去李叔叔那里吗?“
李叔叔,是他打工那家烧烤店老板的名字。
肖乐乖巧地点点头。
他们就只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乐乐年纪小,但他有些道理却说得没错。
他的确没有纪兰桢的电话号码。也的确是因为没有勇气去询问。
他不敢。
不敢的原因跟他宁愿绕远路避开这个家的道理是一样的。
他有千疮百孔的生活,他有触目惊心的过往;
别人普普通通的日子、顺遂平安的家庭,于他而言却是种奢望。
他像是个戴着面具的人,揭开面具,底下是长短纵横的疤痕和被现实击垮的心。
这样的他,怎么愿意被纪兰桢看到?他这么糟糕。
而她,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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