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扭八歪的狭窄的小巷,郑麒走得跌跌撞撞。
他出了小院就放开了纪兰桢的手,也没回过头,似乎不在意纪兰桢到底有没有跟上来。
纪兰桢就默默走在郑麒身后。
郑麒走得并不快,但她并没跟他并行。她就这样走在这个衣裳单薄、身体单薄的少年身后。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两个人独处的时光,但是在这种场合、这种境地他们待在一起,好像还是第一次。
要问她什么感觉,只能两个字形容:
孤独。
太阳开始吝啬它的光华灿烂,它开始收束起光芒,让芸芸众生陷入黑暗。
天地无垠,而这个少年以沉默接受了所有。
“纪兰桢。”
行至小巷尽头,四周是飘满垃圾袋的臭水沟子,还有黑的像是糊上一层泥的墙面。郑麒终于停住脚步。
然而他还是没有回头。
他本来是有话要说的,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无法吐出。
他想说的是,如果你敢可怜我。
如果你敢。
不止是她开口说话,要是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点点怜悯,他都根本没办法再冷静下去。
他焦灼不安的心,此刻忽冷忽热、难受得要死,不明的感情攫住他,不是哭不是喊。
他只是......卑微。
他身后有一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他不敢想象那个人如果用怜悯的目光看他,他会微小到怎样。
明明已经差劲得不行了,怎么又偏偏让她撞见自己破碎的家庭,知道他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
“纪兰桢。”她势必会怜悯他,所以再怎么无法接受,他都要先说好,即使是再艰涩的开口。
“郑麒,”纪兰桢绕过他的后背,走到跟前,扯住他的衣袖,仰头对他说:
“我们逃吧。”
电光火石的一闪念,他即将要说的什么,被纪兰桢硬生生地打断了。
一双眼睛像林间冒出来的小鹿一样清澈,那目光仿佛精灵在倾吐密语。纪兰桢告诉他:我们逃吧。
她说的那个词,我们。?
可是去哪里呢?
纪兰桢不停地思索。
天冷的让穿羽绒服的纪兰桢都瑟瑟发抖,她不断地思索:郑麒今晚到底要住在哪里?
她拉他的手是冰凉的,她知道他很虚弱,坐在餐馆里等粥上来时,他的眼皮都阖着。
庆幸的是郑麒额头的温度不算高。
天是眼见的一度度黑下去了,十几分钟前一通电话她打给了吴定国。
纪兰桢刚说了没两句那边就匆匆给挂了,估计现在就在赶来的路上。
正这样想着,吴定国风风火火骑着一头小电驴呼啸而至。
“哥怎么样?”他嗓门大,一进店铺就成了客人们聚集的焦点。
郑麒已经有点累了,他连吃粥的胃口都没有多少,划拨了两下,整个人就靠在墙边上,时而迷瞪时而清醒。
“还好,”纪兰桢回答得很简洁。她面前的那碗粥也没怎么动过,已经结成了硬块。
她问他:“你衣服带来了吗?”
电话里嘱咐他要拿的,吴定国从书包里一抖,把大衣披在郑麒身上。
”我从我同学那里借的,皮貂子,绝对保暖。“
纪兰桢稍微把心放下:”好,童童呢?“
这让吴定国想起刚在教室里拽着差点就声泪俱下的周童童。
”我给你打掩护你怎么就要弃我而去了,我背不下......“
那边吴定国被拽的不耐烦了:”‘落霞与孤鹜齐飞’下面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