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公笔力不俗、诸体皆擅,小时候在练功之余曾教我练过书法,虽然这玩意我练得比拳脚还不咋地,但好歹也算入了门。
此时拿起这只毛笔,我只觉笔杆修挺,沾墨之时笔锋触砚微弹、蓄墨不滴,端的是支好笔。
可我现在哪里有心情欣赏这支好笔,满脑子都在想该写点啥?
那欻火之术光听名字就知道玄妙无方,而我又没读过什么经诀,现在就算是编也编不出半个字来。
就在这危急之际,我突然想起了那篇自梦中而得的经文,当即也不管是否合适,拿起镇纸一压纸头,左手轻抚云纹宣,缓缓落笔正待开书。
这时,我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天心借法,威势雷霆。五斗附身,荡秽安宁。破!”
这声音细若游丝,就像一根线一样就这样钻进了我的耳朵,但短短十七个字却在进入我的脑海之中宛如巨雷一般炸响,体内原本那将神意与我隔开的无形屏障似乎也被突然震散,我立即刘感觉到了与神意的牵连。
虽然不知是何方高人以传音入密助我得解体内禁制,但既然束缚不在,我自然再不迟疑,当即不动神色,下笔疾书。
“九天应元真君府,无上玉清三界尊。谈道吐微跌九凤,化形而满正十方。三十六天阅宝笈,千五百劫考琼书。宣说玉枢权大话,手持如意炼金光……”
我原本是想在心中默诵此诀用意唤醒神意,但这篇诀共计千余言,我又做不到笔下所书与心中默诵并无关联,担心引起白发老人警觉,便借由手书的机会诵诀。
但我也不想让这白发老人就这么白得一篇经文,所以下笔之时是极尽可能的潦草。
那白发老人就一直矗立在我旁边,初时见我提笔静立、闭目不语,稍缓之后便下笔疾书,,还以为我就是在默写他口中的欻火之术,但看了片刻之后神色立变。
“你这字迹如此潦草,如何让人辨识,赶紧重写!”
我在这书法一途本就是个入门稚童,除了学过几天颜筋柳骨外,哪里能驾驭那笔走龙蛇、恣意纵情的狂草笔法,所以我现在笔下一通涂鸦,完全就是按照自己的意图在乱写乱画。
白发老人显然精通书道,眼见我笔下章法毫无还以为我是刻意作怪,便出声呵斥。
但我此时正在心头自顾诵诀,哪里会理会他的要求,依然笔走不停。
“……六阳降会而生乾,六阴胜定而生坤,周流六虚以为极,圣功生焉神明出,天地生一成六数,天地得之泽济世,六辛天水数天数,先天一气万天者……”
这篇经文我自十二岁得授以后,至今诵唱已逾十年,早已是熟的不能在熟了,就算当年在藏地戎边,我也是早晚默诵不歇,为的就是能早日领悟经文真意,得以驯服体内神意。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我诵唱得如何熟练,那蛰伏体内的神意依旧如往,就算以经文唤醒也总感觉听调不听宣,与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似乎这篇经文的作用并不如何明显。
就像当年遭遇巨獒袭杀之时,唤醒之后居然夺了我的神智灵识,爷爷也说,这是由于我灵窍被毁,无法感悟天地玄妙的硬伤,所以自那以后,我几乎就已经不再诵唱这篇经文了,反正吟诵在熟,也不过是个听天由命的结果,何必再费那个功夫呢?
但此时的情况却是不同,我在体内禁制解除之后,借由下笔之际吟诵经诀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与畅意,体内那道蛰伏的神意居然猛地一涌,主动激发的同时竟然和我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并且我也没能感到此前神意翻涌之间的狂暴与愤怒,只感到胸前一阵暖意洋洋、好不舒服。
但就在我体内神意翻涌之际,站在身旁的白发老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他一声厉喝:“混账!”一双干枯的大手带起一股疾风就朝我抓来。
此时我与他不过咫尺,几乎就是避无可避的地步,眼看他的手已经要摸到我的脖子之上,但这时的我已经在暗中完成了最后一段经诀的唱诵。
“……活群生之径路也,诵经君子至此开。当以雷师为心力,其功当成自归来。”
我将“来”字一声喝断,手指运劲将毛笔朝老者弹去,同时躬身避开白发老人的疾抓,用肩膀撞向白发老人胸腹,白发老人叠步后退,回手朝我头顶拍落。
我却不加理会,双手合十当胸、并指而立,口中大声疾诵。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总司五雷,运行三界,十方诸天,天龙鬼神,一称吾名,悉使超涣,三十六所,云雷雨风、职专生杀,事在吉凶,斩妖伏魔,号令雷霆,急急如律令。”
经诀诵毕,白发老人见状一声怪叫,急忙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