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噤若寒蝉。
众人有些茫然,不知傅顾棣为何生气,但碍于他的身份,他们不好出言顶撞,只能心里不郁,认为这先生也不过如此。
谨言慎行他们怎会不懂得?这可是为人处世道理!他们每日诵读圣贤篇章,这些言语早已了然于胸。
但方才不是讲做人的规矩?
现在却又讲如何为人处世?
这显然已经离题了吧!
底下学生互相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一丝不郁,以及后悔进入江南书院的郁闷神色。
坐在窗户边的唐逸,抬头看了一眼傅顾棣,他那双看似混浊却精神奕奕的双眼,望着底下的学生眼底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从傅顾棣的话中,唐逸听出了别样的韵味,似乎话里边的有话,看似是在告诫警示,实则却像是在训诫。
傅顾棣脸色恢复自然,再次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鉴于今日是第一次上课,圣贤有云有教无类更要懂得因材施教,诸位虽然已经通过入学考核,但具体文学才赋如何却是不得而知。
所以,今日便先举办一场学堂考校,也方便了解一下各位。”
众人眉头微挑,看着傅顾棣和蔼笑容,大家脊背一阵冒寒气。原本以为通过学院考核就万事大吉,想不到第一堂课就立马考校,却不知道考得是什么内容?
傅顾棣声音淡淡,说道:“就考宝塔词吧。”
宝塔词?
傅顾棣此话一出,坐下学生立马叫苦连天。
唐逸眉头微皱,宝塔词他可不陌生。
当初在江南参加诗会的时候就接触过。
所谓宝塔词,乃是杂体诗的一种,是一种摹状而吟、风格独特的诗体。
顾名思义,因为它形如宝塔。
从一字句或两字句的塔尖开始,向下延伸,逐层增加字数至七字句的塔底终止,如此排列下来,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即如塔形、山形。
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解释宝塔词的话,就是:
秀
天秀
晨读秀
蒂花之秀
造化钟神秀
听到底下学生叫苦,傅顾棣眉头一挑,怒道:“双叠宝塔词!若是有人答不出来,罚抄江南学规三十遍!”
江南学规三十遍,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叫苦的学生立马闭嘴,看向傅顾棣时就像是看着魔鬼一般。
唐逸听过说过宝塔诗也听说过宝塔词,但却很少听说过双叠宝塔词。
毕竟双叠宝塔词太难了,不亚于双叠回文诗。它不仅要严守字数、还要逐句成韵,而且每一句都得跟对方对上,末了对完之后,所有的七句还得是完美成诗才行。所以看似是作双叠宝塔词,实际上则是对对联。换句话说,就是从第一个句,逐渐对到第七个句。
不待众位学生思考,傅顾棣望了一眼窗户外边一排翠绿莹滴的竹子,念出第一句道:“竹,竹。”
坐下学生立马脸色惊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即便已经心里有所准备,也知道要考校宝塔词,他们已经非常难受,这会儿又听先生念出两字,顿时呼吸加粗,还真的是双叠宝塔词!
这时候,众人目光诡异的看向唐逸,若是这时候还看不出眼前的情况,那他们的书就白读了。
有人脑筋比较灵活的,想起先生方才说的话语,又联想到江南文学圈,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院长这是想借此敲打他们啊!
傅顾棣看向底下众人,声音沉闷问道:“谁懂?”
傅顾棣继续说道:“各位能够进入院长,想来诗词对仗在考核的时候,都是非常过关的。这双叠宝塔诗,虽然是难了点,但应该不会为难住大家才对。”他看向一位学生,说道:“你来回答!”
江南书院有个规矩,每个学生想要进入书院懂得先进行一番考核。
那位被点名的学生,立马被人认了出来,乃是此次书院考核榜上第一名的赵文顺。
赵文顺欲哭无泪,说道:“回先生,学生才疏学浅,不懂如何对仗和双叠回文词。”
傅顾棣又点了一位学生,乃是此次书院考核榜上第二名的牧华章。
牧华章思索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回先生,学生不知。”
傅顾棣叫他坐下,将目光扫向底下,坐下学生身体轻颤,赵文顺跟牧华章,他们就更答不出来了。
立马有人佯装书籍掉在地上拾起,有的脖子缩紧不敢与先生对视,有的则是眉头紧锁假装思考,却是无一人胆敢应答。
唐逸心里摇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你们一个个演得也太假了吧!
傅顾棣往底下诸位学生扫了一圈,心里叹了口气。最后将目光落在窗户边上,旁边的学生也不由得将目光看向了唐逸。
傅顾棣正欲发问……
啪!
一本书籍掉在地上,唐逸俯身捡起,迟迟没有抬头。
傅顾棣:“……”
身旁的学生:“……”
众人心里无语,你这戏演得也太假敷衍了!
秋风透着习习凉意,钻进敞开的木窗,吹起傅顾棣一袭白色儒衫,就连白须也跟着摇曳几下。
坐在的学生眼睛眨动,看着唐逸的时候,皆是惊讶至极的表情。
别的学生书籍掉了,捡起来立刻正襟危坐,他倒好直接是弯下腰就不起来,任凭傅顾棣大声咳嗽示意,他就是假装没有听见。
傅顾棣咳嗽一声,声音沉闷道:“唐大人。”
唐逸无奈抬起头,说道:“傅院长。”
“唐大人。”
傅顾棣露出和善的笑意,说道:“此次非常感谢您能够来到江南书院。”
唐逸行了一礼,说道:“傅院长客气了。”
傅顾棣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请唐大人您过来,主要是希望您能给这些新入学的学生讲解一些事情,毕竟唐大人曾经参加过科考。”
唐逸笑道:“应该的。”
傅顾棣稍稍停顿,而后说道:“在我提问之前,可否先问唐大人您几件事。”
唐逸眉头微皱,不明白这傅顾棣葫芦卖得什么药,从方才进到学堂开始,似乎就一直话里有话。现在又听他要问自己事情,唐逸佯装客气,说道:“傅院长请讲。”
坐下学生也是充满疑惑,不明白傅顾棣意欲何为,这几日书圈里边谣言,傅顾棣跟许蛮蛮乃是叔侄。此次唐逸能够扬名江南,还是因为傅顾棣的关系,对此大家倒是不以为然。但是,有关唐逸扬名江南,却始终笼罩一层“阴谋论”。
傅顾棣淡淡瞥了一眼唐逸,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令众人惊讶极了。
“前些时日,您因身体不适离开诗会是吗?”
唐逸回答道:“是的。”
傅顾棣转身拿起诗经,翻看了几页,忽而说道:“我们方才说道,做人应当要懂得做人的规矩,同样书院的诗会也要有诗会的规矩。”
傅顾棣指向唐逸四周,说道:“坐在你周围的这些学生,都是曾经参加过诗会的,可惜的是他们想要一举扬名江南,却是因为你这个半途离开诗会之人给截胡了。。”
他看向唐逸说道:“你如此行为这是不符合规矩,你可明白?”
唐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听傅顾棣忽而严词说道:“如今有学生不服,认为在诗会上边,唐大人您突然离开,乃是因为心虚,名不副实的缘故。”
唐逸淡淡一笑,说道:“的确是在下的错。”
傅顾棣点了点头,笑道:“所以今日便是请唐大人您过来,一是劳烦唐大人为学生们讲解迷津,二是想要唐大人当着学生们的面证明自己的才识,希望唐大人能够理解,也好消了这些学生的怨气。
所以,这双叠宝塔词,现在就由你来回答,不知可否呢?”
他眼神平淡,看着唐逸说道:“若是唐公子你答不出来,或许拒绝回答的话……恐怕会坐实唐大人你沽名钓誉的名声。”
此话一出,坐下众人脸色惊变,傅顾棣这话的意思是,是准备考核许家这位上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