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阿年示意。
萧绎板着脸转过头去,没有接。
“大伯娘给的。”阿年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将馒头放到他面前。这个是大伯娘交代的,否则阿年早就偷偷吃了,还能等到现在?
萧绎迟迟不伸手,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阿年有些生气,一把捏过他的手。
“嘶。”萧绎疼的直叫,怒目而视。
阿年才不管他瞪不瞪,一下一下,慢慢地掰开他的手指头,愣是将两个馒头放到他手心里,再替他将手握好。
“好了。”阿年拍了拍手,满意了,“吃吧。”
萧绎:“……”
萧绎没了脾气,比力道,他还真不是阿年的对手。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失败,连个小傻子都比不过:“你怎么还过来,别人都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萧绎说得有些颓然。自打身世公开,他的情绪便有些不对劲了。也想振奋,只是实在振奋不起来,毕竟这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阿年歪了歪头,指着房顶:“屋子,我的。”
她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儿。
萧绎扯了扯嘴角,亏他还以为……真是白感动了一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什么都没了,是个可怜虫?”
阿年点点头。
还真是,萧绎越发失望,绝了让她安慰的心思。他将馒头放到桌子上:“你先出去一会儿好么,我想再静静。馒头放在这儿,待会儿吃。”
阿年还是足够体贴的,听了他的话,乖乖出去了。
这会儿还早,阿年也没事儿做,遂拿着家里的水桶准备去外头打水。出了院子,还没走多久呢,便看到隔壁陈二狗她娘周婶子正靠在自家门框上,同边上的人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一看到阿年,几个人立马就闭了嘴。
须臾,周氏笑着对阿年道:“阿年,快过来。”
她用手上的瓜子对着阿年晃了晃。
阿年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到底过去了。
周氏将瓜子递给阿年,又『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感慨:“这丫头,生得还真是齐整。”这小模样,哪里像她们乡里的人,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也有人信。这般水灵,怎么就成了傻子呢?
“齐整又有什么用?”吴婶子白了一眼,看着阿年连嗑瓜子也不大会嗑瓜,那笨拙样,再好看的脸也是白瞎了。
周氏不同意地看了看吴婶子,又弯下腰与阿年道:“阿年啊,你家住着的那位公子,家里是不是真的没人啦?”
阿年点了点头。
“那他们家也没钱了?”
“嗯。”
周氏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已:“还真是这样!”
“看着像个公子哥,谁知道他原来这样穷酸。我看呐,老陈家这回事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要不了几日,兴许明儿就得将人赶走。谁家愿意养一个外人呢,还是精穷的外姓人!”
“就是,搁孙家都不一定愿意。”
“这什么冒牌公子,还真是会唬人。要我看,有财叔家要不了多久肯定就要把他赶出去。”
周氏只道:“可那人眼下不是无家可归么?”
“无家可归也不能赖在别人家吧,有财叔家又没欠他,该走的还是得走……”
阿年听着她们你一眼我一语,也不嗑瓜子了,只握紧了水桶,若有所思。
几个『妇』人说着说着,渐渐说到了兴头上,旁若无人,最后连阿年也不知道避讳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她们说得尽兴,谁也没发现边上乖乖嗑瓜子的阿年究竟听了多少进去,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提着水桶走了。
这日晚上,陈有财果真叫了一家人在一块,为的,正是萧绎的去留问题。
王氏哄完女儿,回头就看到陈有财那有些隐隐有些不善和怀疑的眼神。
王氏当即跳了脚,护犊子似地将慧娘藏在身后,也没了刚才的避讳,冲着陈有财道:“爹您这么看慧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铜板还能是慧娘偷的不成?”
陈有财仍旧没有说话,只脸『色』总有股说不出的讽刺。
王氏气不过,拧了丈夫一把:“陈大河,你这个窝囊废,女儿都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了,你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要你这个当爹的有什么用!”
“我可怜的慧娘,平白受了这样的冤枉!”王氏抹着眼泪。
慧娘也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母女两个,看着便可怜兮兮的。陈大河也觉得爹的怀疑实在太过荒谬,忍不住站了出来,“爹,我们三房虽不富裕,可是两个孩子却是好的,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儿。我和王氏敢领着大伙儿来三房,便是认定了东西不是三房偷的,更不可能是慧娘偷的。慧娘才多大,哪儿有这样的心思,再说她没事偷阿年的钱做什么?”
“你就这样信她?”
“她是我女儿,也是您孙女儿啊。”陈大河说着,都带了一丝祈求。
他不想和他爹起冲突,可那是他女儿,陈大河也舍不得女儿受了委屈,“爹,绝对不可能是慧娘,慧娘是什么品『性』,难道您还不知道吗?”
“就是。”王氏附和着,“爹您可别被一个外人『迷』了心眼,分不清哪个是亲的,哪个是捡回来的。咱们慧娘,不说宠着长大,起码也是不愁吃,不愁穿,哪怕我穿得磕碜了些,也不会短了她的吃用。她什么都有,又何必去偷人家的?”
陈有财却没有听她的话,只朝着慧娘招了招手:“慧娘,过来。”
慧娘一个劲儿地往后躲。
王氏气她不中用,使劲把人推了出去,推到陈有财身边:“没事儿啊,爹娘都在这儿。”
慧娘死死咬着牙。
陈有财也没怎么着,只是盯着她,淡淡地问了一句:“慧娘,你老实说,那钱到底是不是你偷的?只要说了实话,不管拿没拿,阿爷都不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