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说至一半,于毒还是未能克制怒火,指于云涯儿而喝,“我于毒岂是那趋炎附势之小人?你既知己于张燕跟前举足轻重,就更应尽心尽力替其分忧。世间岂有为人将者,却不替其主统兵征战,而只顾个人性命之理?”随即又执起案上之杯摔于地上,令人替云涯儿解缚之时,又再叹道:“若非将你杀了真会使得我与张燕决裂,否则我绝不留你这奸佞之命!”
原来于毒今次是为试探而故意恐吓,未想自己又再聪明反被聪明误,激怒于其。但己不过贪生怕死了些,况且自己从未想过效忠那张燕,赢取功名利禄,是那张燕不愿放己离去,被其称作奸佞未免太过冤枉,心中甚是委屈。本还想争辩一二,然观这于毒也非通情达理之人,遂弃了念头,从其之言,被驱赶出营。
想来自与楚阙出村以来,已又近一载,而这一载比之当年于黄巾之时,强不多少。辗转各地、屡遭危险不说,就连那太平要术之事也是一筹莫展。现今楚阙亦已变得如此,还不如趁其记得自己之时,多与其相处几日,也不至于又落得个遭其刺杀之地。
不禁悲从中来,仰天长叹一声,却是听得远方回来一声虎啸,惊得打个激灵,突然冷静许多。而又望得天上几只忘记南飞之孤雁,思来自己也该就此领着楚阙南归,管他什么大病小病,等到其又再昏迷再说。这番悄悄牵马摸入林中,照着楚阙往日指点,将马栓于隐蔽之处,而后用尽全力爬至一树之顶,只待天明。
夜还未深,只听得山下锣鼓作响,将云涯儿从睡梦之中惊醒。顺于树缝望去,勉强能够望见毒营中点点火光四蹿,此光乱而急促,似是有人劫营。本来此事与云涯儿无关,并不用管,且其即便想管,也无力管之,就此看看也罢。偏偏那火已朝这边过来,万一失手或是故意纵火烧林,自己安有周全?只得骂之一声,匆匆滑下树来,找得己马,直往东侧奔去。
哪知身后之人穷追不舍,这番根本就是直冲自己而来,哪有被追之人?不由大惊,难道那于毒对已仍耿耿于怀,故而出尔反尔,派来杀手,欲灭己口?可自己不过言语不当了些,应不至于结此大仇才是。然,后有追兵已是事实,此时并不适宜思索,只得将此暂且抛诸脑后,奋力奔逃。
而这山路之中,夜间视野极小,骑马前行并不能比双足奔走快之多少,难以拉开距离。想来已马奔走多日,只自行短暂歇息一日,未得照料,如今定已疲惫不堪。若仍冒险前进,难保不会马失前蹄,等到那时,被后方之人围住,哪里脱得?
焦急之中,又再回首查看敌情,发现除了火光声响之外,并不能确认来人方位。料想对方也是望得不见自己,只不过全凭声响追踪,于是心生一计,决心冒险赌它一赌。继而抓紧缰绳,努力将腿收回踩至马背,幸是马速不快,也少有颠簸,尝试几番终能蹲于马背之上。随后看准时机,望得路旁一树正好,立即脱手缰绳猛拍马臀,纵身跃去,紧紧抓住树枝荡于树后,止了声息。后方之人果然追马而去,并未往这边寻来。
这边见来人远走,云涯儿刚刚想要喘之口气,却是听得身旁一声鼻息紧携那清细之声传来,“未想你这狗贼倒是极善临机应变,这般也不能令你万劫不复!”随之树叶作响,再无声息。不由又再惊起一声冷汗,未想自己身侧之人,又再千方百计真欲置己于死地。不过总算有惊无险,确认了那人仍在身边,倒也心安。
待到周围动静全无,云涯儿翻下树来,仔细检查周围,期盼能够看得那日思夜想之身影。只是树影重重,尚不能分辨每棵有何不同,又怎能知晓哪棵之后藏有故人。遂而长叹一声,哪知未能换来答复,倒是又再听得那绵长虎啸。其声蜿婉,欠缺威严,却是平添了些许忧思,与云涯儿此刻心境交相辉映。未曾想得能与自己共鸣者,竟是一虎,加之前番两次相救,云涯儿已是对此虎渐有好感。
这般下来,虽说未能如愿以偿,倒也颇为满足,却是忽略了为何仍能听得虎啸。而后心情得以平复,思路稍又清晰一些,因是顾虑林间夜长梦多,不敢再睡。故而就此徒步反身绕往西侧,以免黑山军士折返回来,与其撞之正着。
话说,经方才动静之后,山下之军此刻倒仍平静,火光位置未有改变,也止了鼓声,似乎先前营中并未闹出如何动静,只不过引来一队追兵而已。想来自己也走了许久,加之早已不慌,便又生倦意,再而攀一树上。此回为防又再遭陷害,云涯儿于树上刻下黑山标记,以便被围之时不再惊慌失措,随即安然睡下。
翌日,日已东升,云涯儿只觉眼前晃眼,欲翻一身,差点跌落树去,立即惊得困意全无,及时抱住树枝,才是只落下半个身子,艰难往回爬去。结果树枝未能经受住其这般折腾,骤然断裂,连同云涯儿一同落下。幸是先前正因担忧如此,而未攀太高,加之双腿近地,不甚危险,不过还是手中紧紧攥着那枝摔得个人仰马翻。
躺于地上望于那枝,不得不感慨也是难为于其,明明如此之细,还要遭受这般摧残。只怪其未有好命,遇得之人不是如楚阙那般身轻如燕,而是自己这般手脚笨拙。旋即又再回想一番楚阙取笑自己之时笑容,将那枝扔了,步下山去。
来至山下之后,观得四周空荡无物,总觉哪里不对。回想再三,终是发现四周本应有之黑山军帐,竟已尽数撤去,昨夜睡前明是还有岗哨火光。方才因分心在想楚阙,并未察觉不妥,这番想来,也是细思极恐,到底发生何事令那于毒要如此急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