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完了前来相送之人,云涯儿才是发觉自己早已骑虎难下,这番即便想要返回再多住几日也已不行。但己实际并未做好前往许县准备,更不知如何前去,只得硬着头皮又再于村中四处询问许县何去,总算有了些底。
归来心中还有诸多顾虑之时,碰巧又遇得农夫迎面走来,观其今日打扮高雅,已全然不能看出农夫模样,若非每日见之,兴许真会将其误认为读书之人。想起还未与其道别,于是走上前去问候,农夫便回以好好一声,又再吟起前日诗赋归去,倒是未有多做停留。
望其背影,云涯儿在此一瞬竟有自己拾得那书是此农夫遗失之想。但又想来自己既已将书昧下,若是突然前去询问,岂不令其生疑?万一对方追究起来,自己又如何能够辩解此书乃是道中所拾。思得反正其已熟记,也无需再读,还是莫要无端生事为好。
因而纵是这般极不情愿,磨蹭一路,最终还是不得不缓缓来至村口,望那已过头顶之日,叹之一声。不知那许县还有何危机正等候自己,也不知楚阙是否随行,最好其能支应一声是否愿救,免得又像前日那般困于屋中。幸而那时得亏自己机警,否则如今命还在否亦是未知。
发完牢骚,顿时殆意骤起,既担忧随身物件是否带齐,又观如此天色稍走慢些便不能在天黑以前到达他村,总之找得诸多理由劝说自己,终是决心返回屋中再歇一夜。刚一转身,只见一剑正指于己之鼻,吓得慌忙急退两步,庆幸方才未有多迈一步。
再而定睛一看,眼前之人虽黄巾蒙面,但此眉眼身形,己又怎不认得?遂伸出掌来,正欲言语。“闭嘴!”只听那人厉声喝之一声而引剑逼来,云涯儿只得将疑问吞回,举手再退几步。可这边越退,那边越进,非要指已眉间,直至逼至墙角退无可退,才肯罢休。
随即其又将剑一横直抵云涯儿项上,并凑近脸来,两鼻不过相距一寸,揪起云涯儿领口便轻声斥道:“莫要喊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休要再耍花招,否则明年今日便是祭奠你之时!”
即便往日,云涯儿也未曾与其如此相近望过,透过鼻息,亦能嗅得其身上传来阵阵幽香,此刻早已心猿意马,哪还有心思想甚花招。倒是就连对方问之“你到底有何意图”时,也仍未回神,待其猛地推搡自己一掌,才骤然清醒,嗯啊两声,却不知其所问是何。
虽不能望得其面,但观其听此之言已是怒目横眉,心中也大抵明白些许,慌忙辩解。可这越辩,越是令对方以为云涯儿是在故弄玄虚,一怒之下,将剑刺于墙上,厉声喝道:“你少装模作样!难道未有听见我方才之言么?快说!你来颍川私会各人到底有何意图?”旋即又抽回其剑,高高扬起。
惊得云涯儿慌忙又再举起手来,不敢多言。且此问一出,倒真将云涯儿问住,思来自己与众人所言多半已被其听去,定非字面之意。但己前来确实是为寻医,又有何诈言,想至此处,心中忽然一紧,莫非其已猜得自己寻医是为替其医治?而观其如此之貌,显然极为不满,若真如实告知,岂不就此以为已欲加害于其,而将己活剥生吞了?
不等想出对策,对方竟怒喊一声“竟还不招!”而真将剑劈下。眼看便要落于头顶,云涯儿也不敢再赌其是否威吓,情急之中,猛朝其扑去,连人带剑按倒在地。随后被其骂之一句,才发觉如此之为已将其彻底激怒,而又慌忙跳起一边道歉一边逃窜。但仅凭云涯儿这等脚力,又怎得逃脱,被其追上刺来一剑,幸而只是照准背部,虽有疼痛,但无大碍,尚可奔逃。
而对方这般倒是未因不能刺入震惊,并且显然早已失了理智,仍照云涯儿后背胡乱砍之一通。将那衣物砍乱之后,终是望得那宝甲显现出来,更是愤怒不已,“原来你不过是靠此物防身,早知如此,头回遇得你时就应先割你项,亏我还再三忌惮,拖延至今!”继而举剑猛蹬几步,即将靠近之时,突然反过身去倒蹬一脚,就此跃至云涯儿跟前,挥剑直朝那颈劈去。
云涯儿一路只顾逃命,哪曾想过对方竟还有如此一招,此刻即便对方并不使力,自己疾跑之中也难以停下,必将撞上。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为何身子竟然自行仰倒下去,并且右手顺势抽出坏刀,直以刀侧猛挑对方之剑。止步立身之时,已然望得对方因无法承受方才震击而脱手其剑,落于地上。
大惊之余,云涯儿还未完全弄清状况,对方却又以左手拔出另一柄剑,背身斩来,转而侧下身去拾起落下之剑。幸好此次不过佯攻,剑刃还差几寸才可打至云涯儿刀上,否则云涯儿其实并无信心能接下此击。
待对方重新站好,一剑平举,一剑竖握,架招怒视,又再喝道:“未想你身手如此了得,平日竟还装那贪生怕死之相,还说未有何图谋?今日若不除你,只恐后患无穷。”云涯儿自知此战已难以避免。
只是如何也是想之不通,除了完全记不得武艺那次,楚阙每每失忆皆要将己视为仇敌。若说因受人蛊惑,也未免太过巧合,哪有每次皆会先遇得自己仇敌之理。况且自己并不记得有何仇敌,倒是那士口一直阴魂不散,扰己安宁。调换先后顺序反而更为说得通顺,那便是士口为促成楚阙与己相杀,而几番加害于楚阙,令其失了记忆。如此看来,那士口才是自己当先铲除之大敌,比先医治楚阙亦更为重要。
沉思之间,不知对方是否察觉破绽,又再引剑杀来,不过习惯直刺腰腹,才令云涯儿有招架之力。然这般左挡右闪,已是云涯儿极限,且方才神力显然已失,迟早落得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