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邋遢之举已全然不能动摇云涯儿心中惊讶,更是决计不愿相信其言,遂立以其另有图谋而故来诓己慰之,毕竟按己往日印象,所有恶事皆应乃士口为之才是,因此稍渐平静。
“我知廖副将与我交情颇浅,自不愿信此一面之辞,”悠闲几遭,杜远竟忽然复了正经神态而肯唤对称呼,随即又从腰间掏出一物呈来,“只是不知廖副将可还认得对此物?”
顺之望去,乃一药瓶,其上纹路并无特别,似只自寻常之屏,自难辨认。但杜远既敢出此言,想必自是瓶中有何古怪,但仅此线索,亦难猜出此中能有何可令己信服之物。随即便见杜远倒出一粒药丸,顿时迎面而来一股怪异之味,只觉此味与前阵鄂县高人所举之花相同,立即猜得此定为黄巾秘药。而奇怪之是,此药自己往日也不曾少见,但其气味却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浓烈。
观得云涯儿又显惊讶,杜远缓塞回那药,而改将药瓶递来,“此物本落于你那夫人之侧,被我寻得之时,顺手识回。以为夫人醒来会四处寻找,但却未想其隐藏极深,对此只字不提,亦未寻过。而此为何物,想必廖副将早已心知肚明,无需我再多作解释罢?”言罢忽又冷笑一声,倒是极为自信。
得其此说,云涯儿这才想起,自己确实买过此药并携带身边,还为此遭了嫌弃,但因后来遇得太多变故,早已抛至脑后,若非今日被其提醒,兴许再难忆起。然此事前后皆为己遭遇,又怎能当做证据证明楚阙所为?由此反觉杜远不过张冠李戴,故意挑拨离间。
随后杜远见云涯儿仍只疑惑并未回答半句,便抛下最后一言“看来廖副将并不信我,那我也只得物归原主,休再多扰了!”执起云涯儿右手塞入那瓶,而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之间,只觉掌中顿时燥热无比,自知不妙,但碍杜远仍在跟前,怕其突然回首发现异样,只得偷偷将瓶转至左手,佯装垂下,斜眼望之。果然其上四纹皆现,且比往日更为明显,各纹之色似也不一。此刻终震惊不已,难管杜远,而将手抬起细细观之,回想再三,确实与那夜竹简之上几相同。与此同时,感知怀中也生异常,不禁忘了忌惮,而仍以右手去取,结果才一碰得,整个人皆如被雷所击,四肢麻痹动弹不得,只能感知己正仰面倒下,但又迟迟未能落地,仿佛身后并无地面一般。
维持片刻,知觉仍未恢复,却能听得身侧脚步声响,以为是那杜远返回,然步至眼前之躯黄衣黄裤,亦有黄巾遮面,仅凭仰看,连眼也不能观得,更难辨其貌,只知此人感觉亲切,绝非杜远。还未等云涯儿会意,那人已俯下身来取走手中药瓶,立又飞身遁去,再无动静。
不知又过几时,手脚终能行动,赶忙立起身来,发现非但左手已空,右掌竟也无一物,再而细看,其上水滴之纹,已成五处,望之逐渐消散,中间绿点却大之些许,已有半筷之宽。待到异感全消,虽有疑惑,但思此事见惯,也无甚好惊,趁早离去才是当务之急。而后望去四周,广阔无垠之处仅有正中一屋,才知原又己来至那奇怪之处。随即想来己已许久未添新纹,自也许久未来此处,也不知那老翁过得如何,既不得脱,不如再去拜访一二倒,遂大步朝屋迈入。
推门之前,只觉老翁此刻应不是正读书卷便为品茶,若能再见其惊讶,自也颇为有趣,竟生期待。哪知跃入眼前之人,非但未有读书品茶,竟还为一妇人,而其正裁布量线,全神贯注,一副全然不知云涯儿入内之貌。再细观之,此妇衣着朴素,却气质不凡,举手投足皆极优雅,但因长发遮面,并不能观得其颜。
起先以为此妇过于专注才未察觉己入,但经云涯儿尴尬致歉,其却仍未作回应,才觉蹊跷。遂又胆大往前迈出几步,再相询问,终未得应,顿猜莫非此妇不能听得声响?于是又伸手至其面前摆动,此番应是应了,说来一句“此料粗糙,还是留于自己罢!”然其所言,却又似非与己相说。更出人意料之是,其声清细,虽比自己印象当中沉稳许多,更添几分温柔,但其音色确实为己相识之人。
惊讶之余,云涯儿终不禁抬手伸掌诧异问出“你是……”尽管心中早有八分思量,不过想来此人年龄不对,遂仍不敢断定。随即那妇放下手中之物,以袖拭额,撩去脸侧之发,真朝这边望来。只见其眉似柳叶、眼若珠玉,朱唇轻启点缀于那精致鼻下,却未露齿,恰到好处,朦胧当中又有几分娇羞,此面五官,如何观来也确实为楚阙无误。但又有一处仍难以置信,那便是此妇之貌更似二十四五,比之自己印象当中多了几分沉稳,而少了半分稚嫩,像却并非楚阙。
比之此些,更令云涯儿震惊之是,此妇双目有神绝未失明,但面对于己却如视无物,全不理会,而自行歇坐席上。这番百思不得其解,欲再问之,只听身后杜远之声传来,立转头望去,便见杜远立于身后正呼己名,只觉其来不是时候太过烦人,便不作理会,又将头转回。然而此刻却是发现妇人早已无踪影,更为诡异之是,自己分明寸步未离,这番怎又置身郊外,而望左右皆无一屋。
“廖副将!方才我闻得异香,立即赶来,发现你正于此处愣神自语,有如魔怔,莫非已食那药?”听得其言,云涯儿这才知晓方才皆为幻觉,然而手中药瓶确已不见,那木亦同,此又作何解释?混乱之余,只剩一脸茫然。那边见得云涯儿手上已空却仍作握姿,顿时会悟,转而长叹一声,“看来廖副将确实对比全然不知,是我妄作揣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