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见你了……”
沈从笑笑,脸色愈加的苍白,连带着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让童臻看了很是心疼。
她刚想说什么,却见沈从又喃喃说了起来。
“这样也好,你没来看我,我在梦里也能看到你,也好……”
“你不是在做梦。”
童臻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触到微热的皮肤,她眉头微皱,还是有点低烧。
不料,探完了额头想收回手的时候,却被沈从抓住了。
“你别走……就陪我一会儿……”他说,眼神里满是哀求,甚至有些撒娇的意味儿。
这两个词,在平日里跟这位做事严谨,冷静沉稳的沈少将,从来搭不上边。
可现在,他就是这么做了,还将手贴在他的脸上,十分依赖般地蹭了蹭……
童臻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从未不敢正视沈从对她的感情,从前她总是逃避,觉得自己逃避着,逃避着,沈从自己就会忘掉。
现在看来,她可真是天真,也真是残忍。
她轻叹一声,回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你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闻言,沈从眼中的神色依然没有清明过来,他似乎是有些糊涂了,还以为是在梦里。
大概是伤口过于疼痛,医生为了镇痛,敷药的时候加了麻醉药吧,这稀里糊涂的后遗症,可不就是麻醉的后遗症么。
想了想,她腾出一只手,掀开了沈从的被褥。
只见沈从的肋骨处依然缠满了白色的绷带,隐隐透着的血色,让她眉头皱的更紧,心下有些生气地想,这护士是什么时候来换的药,怎么出血了也不知道。
“你乖,别乱动,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童臻柔声说。
沈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伸手去将童臻掀开的被褥拉了回来。
童臻愣住。
“不能看,别看……你会难过。”他别过眼神,有些执拗地抓着被褥。
童臻见他神志半清醒的情况下,竟然还惦记着怕自己难过,不给她看伤口,心里更是酸涩。
伤口一定是恶化的很严重了,沈从怕吓到她才会这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沈从的头发,“我就看看,我不难过,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走了。”
听到最后一句,沈从的目光立刻锁定到她脸上,似乎很是为难,顿了顿,还是将抓着被褥的手松开了。
童臻再次揭开被褥,却发现沈从的神情很是紧张。
“没事,我就看看。”童臻安慰道。
她轻轻解开纱布,每揭开一层,下面的血色就更深了一些,面积也更大了一些。
童臻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沉住气,小心翼翼地揭开最后一块纱布,却被眼前的状况差点惊的呼出声音来。
“不要怕……”
见她失态的模样,沈从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眼神有些惊慌,好像有些后悔给她看了,又想伸手去拉被褥。
童臻拦住他的动作,唇瓣轻颤,“不怕,我不怕……”
她望着那腐烂成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里面腐肉外翻,白骨可见。
童臻整颗心都沉了下去,那伤口的周围还布满了新鲜的药粉,看得出来,护士不久前来换过药。
可惜,那些药已经全部不管用了,只能帮他镇着点痛……
她眼眶发红,颤颤地将染血的纱布换了新的,重新帮他包好伤口。
“别哭,别哭……”
沈从喃喃道,伸手抹着她的眼睛。
帮沈从重新盖上被褥,童臻抽了抽鼻尖,握紧了他的手,“我不哭,沈从,再等等,再等几天,我一定……一定……”
说到这里,童臻忽然说不下去了,她埋头在沈从床边的被褥里,肩膀轻轻抖动,她不敢深想。
如果她的药剂对沈从也毫无作用之后,她该怎么办……
沈从虽然糊涂了,瞧见她这样,还是知道她是哭了,神情有些慌,又有些悔,不知所措地抓着童臻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嘴里来来去去只剩下那两个字。
不哭,不哭。
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阴冷的寒风毫不客气地袭来,让人浑身寒颤。
童臻伸出手臂,将衣袖推了上去,手臂上的那道血痕,已经结疤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刚想放下衣袖回研究室,却被一位神色怪异的大婶拦住。
“这位小姐,你要不要纸巾呀?”大婶虽然是问着,但已经将一包纸巾塞进了她的手里。
闻言,童臻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大婶为什么要塞给她纸巾,一低头,便瞧见自己胸前的衣服满是血迹。
她抬手抹了一把鼻尖,借着路灯,瞧见手上竟是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