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榻抵千金,还尽平生未足心。”舜钰娇语嚅嚅:”我想和你去。“
一个媚媚姿姿、风风韵韵的小妓娘,穿一身海棠裳裙鲜绿肚兜,尖尖瓜子脸脂粉浅淡,春眉水目盈盈含情,再听那朱唇微启吐露的艳词儿,细白略带茧儿的指尖触着他的胳臂,实在是个深谙勾人的妖精。
厅里的妓娘却被她的大胆吓着了,却又羡慕又嫉妒她的大胆儿,摒息看着那个素来狠硬无情的男子,会如何应付?
曾经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妓娘,也这般捏住他的衣袖过,被他一刀斩了手臂、剜去双目扔进深山里喂兽。
”清风!“月明公子已经不耐烦了,官府此次强兵壮马,端得来势汹汹,再不走怕是凶多吉少。
舜钰见他嘴角冰冷不言,仍硬着头皮倔强的不松手,生死一线间,她必须为自己这条命博一记。
她又离他近了些,痴痴看着他,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说:”我给你洗衣做饭暖被,你带我走。“
一个人尽可夫、被种下蛊毒的娼妓,一本正经的要为他从良,如此十万火急的时刻,他饶是再冷情薄性,也忍不住笑了。
舜钰睇出他眼底满是嘲弄,这样杀人如麻的刺客,本就不赌他的良心,只赌他抚上唇时陡起的欲望。
她有些失望了,讪讪松开他衣袖,垂颈退后几步,忽被一只手握住胳臂,眼恰触到那指腹被咬的牙印。
舜钰迅速抬首看他,明月公子拿滴血的剑身挡清风的去路,不可置信道:”你疯了?她会暴露你我的行踪,盟主会要你的命。“
”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命罢。“清风语气冷漠,屈指弹开剑身,拽着舜钰跌跌撞撞朝外走。
厅外大雨滂沱,有十数侍卫带箬笠,披蓑衣,肃整待发。
见得他们走出,忙递来三套箬笠蓑衣,舜钰边穿戴边暗扫窗门,果不出她所料,门窗遍淋煤油及烈酒,混合出刺鼻的味道,厅门被阖紧并上闩。
一侍卫匆匆来报,官兵已至山腰离此地不远,明月公子扫过舜钰正待开口,哪想却见清风微矮身,沉沉命道:“上来。”
舜钰不敢多话,抖抖嗦嗦爬上他的背,又被他用力朝上一托,这才抓住那冷硬的肩膀稳住自己,便见他边疾走边接过侍卫递来的火把,头也不回的朝后扔去。
电闪雷鸣,树林咆哮,山雨滂沱如瓢泼,似要洗去这世间无数的罪恶。
空气中夹杂着皮肉烧焦的腥臭味,舜钰忍不住扭头望,熊熊火光生出滚滚浓烟直摇天际,离得那么远,还能听到凄惨不断的哀嚎,如厉鬼索命般追随而来。
舜钰满脸湿漉漉的拭不净,她盯着这生冷没有温度的脊背,眼里弥漫起深浓恨意,喉里涌起一抹鲜甜,竟是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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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阴晴不定,腰间还是狂风暴雨大作,快临山脚却雨霁云收,新月一钩。
他们寻了隐蔽处歇息,不敢点火把,幸得月光朗朗,穿破茂密林叶,映照的山路如铺皎洁银海。
舜钰静坐在石头上,清风默然望着树梢簇动,明月公子烦躁的走来走去,他依旧戴着虎兽面具,在这忽明忽暗的林间,更显得阴森诡异。
前去打探的侍卫匆匆辄返,只道山下无灯无火,无马嘶车动,更无人声喧杂,寂静的如往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