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默了默,那会保命要紧,天知道都胡谄了甚么......她早已忘记。
“是前朝铁冠道人的诗,意旨山中清凉好眠,譬如吾等书生萤窗苦读功名,每至晚间也会感叹,一榻清风书叶舞、半窗明月墨花香,就是随兴而发罢了。”她把棉巾递还他,这哪里是人的身子,像块缝缝补补的破布。
清风面容阴戾,眼神竟比窗外夜色还沉沉,语气十分冰冷:“滚出去。”
舜钰落荒而逃,她觉得自己若慢半步,那把剪刀就不是插在墙里了。
春林占了另间房,农人及婆子睡在厨房,赶车老汉已在茅草棚里打起呼噜,她虽无处可去,紧崩的心却轻松下来,舒了口气,爬进车舆里倚窗坐着,偶有鸡犬相闻,虫鸣啾啾,薄雾渐起迷蒙了视线,她阖紧眸子,不知梦到甚么,抿抿嘴角,脸儿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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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晨起的薄雾,甜水镇的镇头有条甜水河,一群小媳妇在桥下“梆梆梆”捶打衣裳,满口吴侬软语随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湿漉漉的青石板道,有来往马车嘎吱嘎吱的响动,两边的店铺,伙计正睡眼惺松的收起木板。
空气里有郑家油饼店和王家洞鲜肉包子混合的奇妙香气,想必味道是极好。
莫道舜钰如何晓得,看两边簇围等待的百姓便知一二。
春林似乎已忘记昨晚种种不快,举着铜镜往脸上涂胭脂,笑嘻嘻去拉清风的袖管问美不美,清风面无表情,扔一吊钱给舜钰,让她去买油饼和包子,快去快回。
舜钰跳下马车,走了十数步钻进人堆里,这是郑家油饼店,卖炊饼、糖饼、霉干菜饼之类,案板前有三五人,有人切面,有人擀面团,有人填馅,有人卓花,再放入炉里烘烤。
他这里倒是快,没等多久,舜钰拎着油纸包的炊饼挤出来,去了对面王家洞鲜肉包子铺。
一笼刚卖个精光,一笼还在炉上蒸,舜钰站在边上等,犹豫着是否该趁此时、无人暇顾她时逃之夭夭,可即便溜了,倘若再次狭路相逢,她定是必死无疑。
正想着呢,耳畔传来熟悉的人声在嚷嚷:“我要二十个肉包子,破皮裂口淌油的可不要。”
顺音望去,那人站在蒸笼前,高壮的身躯穿苍青短裳束腿裤,腰间别一把短刀,虽然水汽氤氲他的面庞,可舜钰还是一下子认出他来,竟是沈桓哩。
舜钰莫名有种他乡见故知,两眼泪汪汪的激动,心口怦怦跳着就想朝他跟前去。
哪想不经意一瞟眼,清风不知何时站在人堆外,双手环抱盯看她,目光阴鸷中夹含几许狠冷色。
舜钰打了个噤,不敢轻易妄动,眼睁睁见沈桓兜起肉包子,拈起一个边吃,边惬意地辄身从她身前过。
似觉察到甚么,扫了舜钰两眼,见她眸光烁烁似在看他,遂咧着油嘴呵呵道:“这肉包子货真价实,小兄弟尽管放心买,好吃的很。”
“.........。“好吃的很?吃死你!
舜钰气呼呼的不理睬他,直朝蒸笼跟前去了。
待她抱着肉包子和炊饼,无比沮丧的重回车里,清风已经靠椅坐着,桌上摆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糯米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