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作甚!”刘燝道:“前夜五鼓时,昭狱起大火,虽得锦衣卫灌水扑灭,里头押犯多被烟障熏死或晕迷,沈阁老狱房在最尽处,听闻牢监柱子都烧溶掉,里头除一把焦黑的骨头,其余甚麽也没剩下,作孽!”
他摇摇头出去了。
秦兴耳边如雷炸过般,嗡嗡响彻个不停,腿软地站不住,扶着桌面坐下,半日过后,三魂六魄才慢悠悠回转二四,他咬着牙根,命伙计把那株千年老参取来,还是得拿去送给阮郎中,一探这噩耗的虚实。
是晚,盛昌馆。
有来客在敲门板儿,高声问:“才甚麽时辰,掌柜就阖门生意不做?倒是大闺女入洞房,头一遭儿。”
伙计忙去作揖见礼,陪笑表歉心,不多儿便沉寂无声。
忽而又有人匆匆叩门,放了进房,见他直直朝桌前呆坐的两人去,坐下劈头便问:“甚麽要紧事,非迫着我来。”
看客道来者何人,却是在秦尚书府当差的梅逊,桌前坐二人又是谁,自是那秦兴和田容,俱愁云惨雾遮面,语调儿阑珊。
秦兴看他一眼,开口道:“你在秦府可听到些风声,关于沈阁老的?”
“不曾!”梅逊满面热汗,接过伙计递来的凉茶一饮而尽。
“你再仔细想想。”田荣沉嗓粗声道,梅逊见他面色很难看,遂凝神过少顷:“前日晚寅时,大爷忽然急要备轿往昭狱去,至于出了何事,我没跟去也未在意。”
田荣看向秦兴:“如此与秦砚昭无关。”
“是甚麽事儿你们瞒我?”梅逊目光疑惑地瞟扫他二人:“难道钰爷有信了不成?”
田荣不语,秦兴摇头,梅逊不觉有他,抬袖抹把额间汗:“晚时爷要往教坊司寻王美儿,免他疑心我偷溜出来,得赶紧回府去。”即起身要走,想想又回头说:“大夫人赏了匹妆花缎子,好看的很,待有闲空我送你家去,给嫂子裁衣裳穿。许久没见小来福,怪想,昨晚还梦见他。”
秦兴连忙说:“纤月带来福回娘家住段时日,你把缎子托人送这里来,我收着转给她便好。”
“可是被你气回娘家的?”梅逊笑着跑走了。
沈容这才闪身从后门出来,坐至田荣身边,一脸冷清肃然。
秦兴看着他俩:“秦砚昭定是得报赶往昭狱,阮郎中官架子大,虽不肯明说,却也暗透沈阁老是真的凶多吉少,还有刘燝与我素日交好,也不致编谎诓骗........钰爷那处该如何交待?”
还是唤钰爷,一则叫顺了口,二则被舜钰强令要求。
田容沉吟道:“钰爷怀着身子,万万不得让她知晓,恐丧夫之痛殃及胎儿,仅我们晓得即可,其他人问皆三缄其口,直至她生产之后,择个时机再慢慢说罢。”
沈容及秦兴颌首答应。
这正是:闻噩耗局外人暗自咽下,瞒天过海露马脚终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