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看到贺君忆自房中缓步走了出来。
段音离不知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从何说起,但不代表贺君忆也不知道。
相反,他几乎是一听就联想到了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陆嫣催促段音离和傅云墨离开,防的根本不是贺君州,而是他!
贺君忆想,这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发现。
他抬脚自屋里走出来,经过段音离身边时丢下一句:“阿离,我有点家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说完,握住陆嫣的手就快步离开了客院。
段音离扒着门框看了一会儿,忽然回头看向在屋里坐的稳稳当当的傅云墨。
璃王殿下若有所觉的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段音离由衷建议道:“我觉得……你的药又有市场了。”
傅云墨下颚微抬,漫不经心的将棋盘中的黑白子收回棋盒中,淡声道:“那么好的药,我自己还留着用呢,凭什么给他!”
“……”看来她最近得小心点。
*
话分两头。
再说另一边,陆嫣被贺君忆一路领回寝房之后,不等对方追问她就十分坦白的道了歉:“是我对你不住。”
贺君忆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很快舒展,语气并未如何严厉,但脸色委实称不上好。
他不解:“你与阿离相识并不久,居然就肯为了她做到这般地步?”
“殿下可曾听说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交友随心,与时间无关。
“纵然她是你的至交好友,可我是你的夫君不是吗?”哪有人胳膊肘拐成这样的,都快把整条胳膊卸下来给人家了。
陆嫣微微垂下眸子,没再说话。
她嫌少有这般沉默以对的时候。
贺君忆眸光微动,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到里间让她坐到榻边,他像洞房那日那般随意拿了把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不同的是,这次他双手都紧紧握着她的。
贺君忆:“说话。”
见他似是定要将此事说个明白,陆嫣也就没再逃避,目光坦荡的同他对视,说:“我奉阿离为友,她自然也视我为友,可我将殿下看作夫君,殿下未必会将我当成妻不是吗?”
这话说的贺君忆哑口无言。
陆嫣心如明镜,话说分明:“我口口声声说与阿离交好,可事到临头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落难,怕是日后终生难安。
至于殿下……你我不过名为夫妻,你会娶我只是感念我祖父当年对你照拂有加,两清之后,便无谓谁欠了谁、谁对不起谁。
抛开这层蒙骗世人的关系,我要选择帮何人都是我的自由,殿下可以指责,但我不会因此自苦。”
她的确对贺君忆心生倾慕,但她的人生绝不会只有他。
她没办法在得知他心里有别的人时还尽心尽力做他的贤内助帮他稳坐高位,甚至与阿离夫妇反目,一旦他日落败,她有何脸面去央求阿离保全她祖父!
此事,她势必要有取舍。
很显然,家人友人之间,她舍了自己的情。
见贺君忆望向自己的眼神略有些幽怨,陆嫣眼观鼻、鼻观心,问:“殿下不高兴了?”
他也没遮掩,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嗯。”
贺君忆琢磨着自己这么说,她怎么还不得来哄哄他啊。
谁知对方竟来了一句:“那殿下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
说完,她抽出自己的手,起身便走。
陆嫣不是在同他赌气,亦不是在刻意冷着他,她是真心想让他冷静一下。
因为她觉得他贪心了。
也因为那份贪心,导致他这会儿糊涂了。
他心里若是有她,今日还能指责她一二,可他心里装的是别人,又何来她“出卖背叛”一说呢?
她舍的是自己的心,不是他。
陆嫣走的干脆,留下贺君忆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他怔怔的抬起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觉得那里涩涩的,像被人抛弃了一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