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气,特别善变,极像恋爱时的少女,片刻前还与你四目相对,笑脸相迎,转眼间,又发起了小脾气,说之前她笑的时候,你面无表情。
控诉的兴起时,还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灵隐寺上方,便如这少女,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盖寺,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吹起场间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风有些大,不过不管如何吹,竹子依然挺拔,矗立在场间,很少因此弯曲的。
就像场间,那慈灯方丈及一众灵隐寺弟子,风来时,随俗一般,迎合这大风摆动,待风走后,依旧挺拔如初。
若你真要改变这种情况,将绿竹弯曲成你想要的样子,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砍掉。
场中,倒也的确被人砍了一些竹子,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不过比起竹子掺和的场间,更多的,则是这空地上的血,人的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因为就在刚才,这里不仅砍了竹子,还砍了人,一群宁折不弯之人。
许是年事真的过高,这一生,流了许多泪,泪水早已流干,慈灯大师白眉下的眼眶,便只剩下通红。
回顾这一生,他并未做错什么,即使今日这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但为何要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就在刚刚,在岳乾城劝说未果下,发生了一次混战。
说是混战,也很明朗,瞬间就分了开来,因为鲁达只发动了一次冲击,灵隐寺弟子便一触即溃,数位弟子,也因此倒在了血泊中。
慈灯大师有心阻拦,不过刚起身,就被岳乾城和郑行远拦下。
军镇军士直线冲过去,再原地转身,试图发动第二次冲击。
一人,掠了来,落在对峙的场地中间,站在了鲁达一众军士的对立面,也将灵隐寺众弟子,挡在了身后,正是慧能师太。
只见她呵斥道:“那些年,众军中英雄为抵抗魔族,抛头颅,洒热血,贫尼深感佩服,但如今,你们的荣耀呢?已是沦落到要欺负这些手无寸铁之人了吗?”
鲁达有些惭愧,也有不忍,道:“我等.....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师太见谅。”
慧能师太道:“贫尼没有资格替这些人原谅你等,但你等要想继续如此,就得从贫尼身上踏过去。”
鲁达道:“师太赐教,鲁达求之不得。”
作为南府军镇总事,官职虽不小,但终究有限,从本心来说,鲁达想尽快结束此事。
用师太的话来说,他有他的荣耀,他的荣耀可不是在这里欺负老弱病小,他只想跟随那些年前辈的步伐,战死在那场抵抗魔族的战斗中,而不是用来内耗。
可惜的是,如今再无魔族之虞,且人族自身的争斗,又重新成了世间的主旋律。
师太能主动请战,那么他们这些人,便不需针对灵隐寺弟子,如此,最好,简直可说求之不得,反正只要困住师太,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就像之前与秦先生那样,心照不宣。
郑行远见此,腹诽道:这家伙生的粗犷,这心机,还真是深沉,倒是有些以貌取人了,你要和稀泥,郑某可没有和稀泥的习惯,毕竟郑某只要等此间事了,就会回京安城,这里的一概事,都与老子无关。
转念又想道:倒是京安城一众大佬,老子该如何交代是好,特别是陆劲松在自己看护下,竟然被人杀了,该如何办?要转移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出现另一个更大的问题,那么就要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弄大,大到陆定国没心思、也没时间去追究自己保护不周的事情。
想到这,便掠向灵隐寺一众,径直一剑,便刺穿了一个小沙弥的喉咙,小沙弥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什么来,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与不信。
破空境强者的一剑,场中之人能抵挡的,已然不多,更不用说这破空境偷袭来的一剑,就是同为破空境的慈灯大师,想来也会有些猝不及防。
岳乾城见此,怒吼道:“郑行远,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现在火气很大,因为对他来说,此间事能和平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至于这陆劲松之死,至多让他以后晋升无望,毕竟他并无任何守护之责,但若这南方地面上,出现脱盟之事,他就再难推脱了。
想着再施以威逼利诱,这老和尚,也不是没有回心转意的可能,若实在不行,就将这老和尚杀了,再培养一个傀儡,此间事也能圆满的解决。
但这厮有失身份的一剑,已是突破了底线,可能让他的计划落空。
就在刚才,场间已然哗变,怒骂声起,甚至一直观望的数人,已然出列,行了来。
郑行远笑道:“岳兄,你不知道?郑某可是在帮你。”
岳乾城冷哼道:“帮我?若你真想帮我,就离开那里。”
郑行远含笑伫立于灵隐寺弟子处,大笑道:“若我离开了这里,就不能很好的帮到你了。”
说完,便随手抓起一个小沙弥,转首向慈灯大师,道:“老秃驴,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不过有骨气之人,通常都要以生命来祭奠这种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