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到,令旗一展,亦如当年,也如现在。
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就像陆定国双颊上,终是添了不少风霜,那他的手段,也就较之当年,多了不少冷酷,只因这些年,他不仅见过太多生死,还主宰过太多人的生死。
林逋隐当年,却与现在有些相同,花白的头发,依然花白。许是枝头再难承受更多的白霜,是以其鬓角,亦如白霜一般,压垮了枝头,簌簌向下掉,许是掉的过多,令其浓密的白发,稀疏不少。
转瞬间,落凤坪上,便好似化作了一方古战场,而交战的对象,却只一人,一老人,满脸飞霜。
喊杀声震天,却无一人现,这便是当下诡异的现象。然而众人皆不会认为,这是陆定国在虚张声势。
林逋隐自也不会认为,毕竟刚才,两人才大战了数百回合,于陆定国的手段,虽不至于说了如指掌,但也不会稀里糊涂,一无所知,他知道,陆定国执王道神则,其麾下,统领百万阴兵,而这些,便是其驾驭阴兵的手段。
至于这些阴兵从何而来,很简单,只因愚蠢的人们,在历史长河中,发生过太多愚蠢的战争,这些,都是陆定国道则的养料,不说之前,就是当年魔族一役,也让人间和魔域死伤无数,作为统领道盟的执事长,要获取这些魂灵,可说轻而易举。
不错,那凄惨且惊心动魄的喊杀声,便是由陆定国唤出的阴兵所致,至于为何不见这些阴兵,是因这些东西,均是魂体。
然而在大人物眼中,却是能清晰可见,只因今日此地,乃擎天峰,落凤坪,到得此地之人,又岂会是凡人。
林逋隐自非凡人,是以他眼中,清晰见到,数万带甲军士,正持各种兵器而来,兵器虽不统一,但在陆定国令旗一招后,便化作了各种统一的阵型,或圆阵,或方阵,或锥形阵,亦或索陈、飞雁阵。
千军万马,自虚空涌出,径直朝林逋隐杀来。
不过他却淡然一笑,口中念念有词,身形一起,恍如一只白玉狼毫,急速朝前方掠去,不退反攻,这便是他给出的答案。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张牙舞爪的草书,会同四周烟尘,再度呈现在落凤坪上,众人眼前。
“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自遗其咎.........天之道。”
“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
..............
诵读之声,自林逋隐口中,徐徐传来,如同清晨时分,和尚作早课,也如高僧作法,要超度亡灵。
林逋隐是不是得道高僧,不知道,他如此,倒非作法,只因他的“超度”,不是让这些阴兵早登极乐,而是让这些阴兵,灰飞烟灭,永远消弭在世间。
不错,兵器本没有错,使兵器之人乃大恶,但转念一想,这兵器,也算是助纣为虐,寻得机会,定是要废其手脚臂膀。
对此,林逋隐毫无半点怜悯之心,他也知道这之中,定是有不少有趣的英灵,但落在陆定国手中,即使再有趣,也会变得无趣。
望着落凤坪上,目不暇接的残影,陆定国令旗再挥,较之刚才,一股声势更加浩大的喊杀声,冲杀而来,几乎要刺破众人耳膜。
即使作为一派掌教,也有些承受不住,纷纷探手向自己耳朵,堵了起来。
林逋隐还在书写古圣人的经文要义,无暇顾及袭来的阴兵大军,有几次,差点打断他书写的过程,但都被他一一巧妙化解,比如一绕一提,再不然,左掌生生一推,数万大军,便自然而然退了回去。
当然,他如此,只能说巧妙,算不上轻而易举,只因他好几次,被十万阴兵冲撞的血流满地,令其身后的李知焉,担忧不已。
许是落凤坪太小,他手臂一抬,地面书写的人间道理,便如旭日东升一般,缓缓向半空中飞去,让人不敢直视其中的道理。
紧接着,便是第二页,不错,此时的他,已将落凤坪当做了洛阳宣纸,而他,则是一杆毛笔,他一生感悟出的浩然气,则化作了如涓涓流水的墨汁,由此书写着一通通道则,一道道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