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马古道,乃通向山外唯一的路,是这山沟沟里,沟通外界必经的大道。
唯有此处,才能容下两辆骡车同时经过,也是商旅重要的贸易线。
骡马古道,名取的随意,就像这官道上的骡马一样随意,高兴时,吃几口路边野草,不高兴时,便拉一坨粪便在这大道上。
当然,有些事情,由不得它们高兴,亦或不高兴,就像它们背上所驮的小麦,高粱,还有当地特有的贡米。
有传言说,这样一斤贡米,已卖到了五百钱一斤,但与它,又有何干系呢?
自然还是有一定的干系,假如这趟子货卖的好,主人一高兴,说不得要奖赏它吃几顿粟米,毕竟这样的东西,可是显贵府中的马,都很少吃的。
不过嘛,它可能还是不会高兴,没人会因为几顿粟米,去做牛做马,人要自由,想必马,也是喜欢自由的。毕竟万物自诞生以来,所有物种,都是从自由开始的。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推进,人们反而多了许多束缚,进而让马,让牛,让狗,也跟着被束缚起来。
然而没人在意马如何想,只因没人在意他人如何想,特别是骡马旁边,那执马鞭的普通老农。
没人在意老农如何想,但老农却有些在意其并行的两位少年如何想,因为看到两位少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只见行进的老农,饶有兴味的看着身旁,那一同行进的另一辆马车,马车上,并无各种粮食,而是载着两位少年。
这样空车载人,在过惯了苦日子的他看来,有些浪费,不过在看向少年手中的酒坛后,这浪费之感,更加浓烈,他酿过酒,自然知道一坛酒,要耗去多少粮食,他是庄稼人,在这荒野之地,收成并不如江南地区理想,是以每一颗粮食,他都很是珍惜。
说是老农,其实他并不大,约莫四五十,日晒雨淋下,比起常人,看去便要老上不少。
也正是懂得珍惜粮食,是以他总是很小口的喝酒,倒不是说他酒量不行,而是小口喝酒,才不至于将酒洒的到处都是。
当然,平时不说小口喝酒,无事的他,根本就不喝酒,若是有人请他喝,他也不介意整上两口,就像现在,两位少年要请他喝酒,他自然不会有半分迟疑。
你可能说,就不怕这酒里有毒?
当然怕,不过在老农看来,要下毒害他,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他深深知道且明白,他只需一刀就可结束,其他的,都可当作免费送。
是以他很是心安理得,并享受着两位少年的美酒,一点自责和内疚都没有,就是少年仰头一饮,撒下半坛好酒,他也并不是很心痛,毕竟这样的公子哥,他见过不少,其中不乏有钱者,听说去那种地方,一次就可顶他一整年的开支。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两位少年,看去并非很有钱的样子,一个乡下年轻人打扮,一个一看,便知是个偷摸大人酒喝的小酒鬼。
如此两人,大抵便是那些做着侠客梦,闯荡江湖的游侠儿。
老农很喜欢这样的游侠儿,在他看来,若是在大些,这些游侠儿都不会让他喜欢,也正是这样年纪的游侠儿,才刚刚好。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现在的他们,就刚好在初心阶段,根本不需忘,或不忘。
喝了人家的酒,这说话,也便多了不少客气,老农道:“两位小哥出手不凡,定在江湖中小有名望,恕老汉眼拙,不知.......”
只见老农旁,一驾马车碾碎地上的石子,缓缓行进,而在其上,则躺着两位少年,尤为惬意,不用想也很是不错,风景如划过天空的流星,也若过往的记忆,随着马车的轱辘声,缓缓向后推移。
若此时马车上,还有几坛好酒,更是不错,只见左手处,那酒糟鼻少年道:“老伯,你怎就看出了我们的不凡?”
老农一笑,道:“不说这马车,就说两位小哥如此神武,也定是那人中龙凤.....”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老家伙一顿马屁,是直接拍在了酒糟鼻少年的心坎上,故放声大笑道:“老伯,你还是先说这马。”
老农道:“老汉年轻时,也曾与人相过马,只是不太精,故最后改了行,不过这相马术,还是有所心得。”
酒糟鼻少年道:“说来听听。”
老农道:“两位少侠这马,想必新近才被驯服,对吧。”
酒糟鼻少年道:“不错。”
老农道:“这马眼中,尚透着野性,特别是我这上等骡马见他,也自然而然透着畏惧,且此马,不惧生人,如此一匹马,即使放在马群中,也是王者之物,当然,这是其一,这第二嘛,便是这马的后腿修长,肌肉匀称,鼻孔奇大,也证明其肺叶大,肺叶大,则代表能走,还有,还有,这麒麟腹,白虎胸,鹰眼目,都可佐证此马,乃一品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