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镇,已不复当年景象,大石镇,又仿佛恢复了当年原貌,只是这个当年,时间节点上不同,就像几年前的当年,也如百年前的当年。
李知焉不知百年前的大石镇如何,即使知道,也只是相传于诸人口中那样,至于几年前的大石镇,他还记忆尤深,尤其是那间百花齐放的小屋,让他忍不住驻足良久,就像再次见到了史姑娘一样。
小屋依然在,只是与大石镇一道,再不复当年,此时破败不堪,没了主人的照拂,里面的花红柳绿,也已不再。
他之所以知道院内,是因为小院四周的围墙,早已坍塌,里面的破败,自然也一览无余。
看来如此偏僻之地,也不曾逃脱魔族的毒手,那垮塌的墙根处,还镀有一滩滩血污,令衰败的小院,看去更加衰败。
骑在李知焉肩上的小女孩儿,两只手交叉在李知焉额头,抱的紧紧的,也不知是怕摔下去,还是生怕抱松了,这人便要离她而去,此时下颚放在李知焉脑袋上,她说话时,便如犍稚敲在木鱼上,见此衰败景象,小女孩儿疑惑道:“大哥哥,这是你家吗?”
李知焉道:“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家?”
小女孩儿道:“你朋友?他怎的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李知焉道:“这世间于她,好像不大友善,所以她去了想去的地方。”
小女孩儿道:“那她还回来吗?”
李知焉踌躇好久,才道:“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小女孩儿冰雪聪明,在双手已感到李知焉皱起的眉头时,她仿佛也知道了答案,陡然落寞道:“是与爹爹和娘亲一样,永远不回来了吗?”
李知焉道:“也或许回了家,只是那个家,我们不知道而已。”
小女孩儿似懂非懂,不确定道:“是吗?”
这个问题,李知焉也不知如何回答,故在叹息一声后,领着姜家屯儿一众,向大石镇北门行去。
沿街商铺依在,只是少了那吆喝,便仿佛少了灵魂,让众人行在宽阔的街道上,却如孤魂野鬼一般。
风声过后,门窗吹的吱吱作响,也让酒幌,迎风招展,看来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其依旧不忘初衷,试图招徕几位酒鬼来。
只是可惜,这里虽有酒鬼,但酒楼中,却再无酒。探头一看,那酒楼内,便与这大石镇任何一处没什么两样。
不错,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则更不用说完好的酒坛。
即使有酒,李知焉也不会喝,至少不会在这里喝。
他深知自己酒力浅,一个不慎,便要喝醉,当然,见故乡如此情景,任谁,都会忍不住来上几杯,但现在,并不是他一人,就在其肩上,便有一位孩子需要保护。想到这,他肩上,忽然变得沉重不少。
就连其心头,也跟着沉重不少,若连这北地偏远的大石镇,都遭了厄难,那这北地,没有遭受魔族肆虐的,恐怕已是很少。
他不明白,为何这些人要如此残忍,刚想到这,小女孩儿便问了出来,仿佛心意相通,只见她下颚,又似犍稚一样,在李知焉这个木鱼脑袋上敲了几下,话便传了出来,道:“大哥哥,这都是些什么人,为何他们要如此残忍,他们......还是人吗?”
李知焉想了好久,想这一路走来,人间盛景,也看到了这北地的人间败相,道:“他们.....不能算人,若他们都能算人的话,我们如何自处。”
小女孩儿道:“若这些魔鬼再来这里,大哥哥,我们怎么办?听说他们那里,有很厉害的魔头。”
李知焉道:“无妨,大哥哥也是一个魔头,比他们还要厉害的魔头。”
小女孩儿道:“他们怎能与大哥哥比,他们是坏人,大哥哥你,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李知焉自嘲一笑,道:“别人可不会如此说。”
小女孩儿嘟嘴道:“反正你就是,别人怎么说,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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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一群人已出了北门,少了镇上的惨烈景象,众人沉闷的心情,也仿佛被这皑皑白雪,净化了不少。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石镇出来,便是这被世人遗忘的地方,若非当年那场人魔大战选择在此处,恐怕这地方,将一直被遗忘。
只因此地,人迹罕至,即使有几个,也是进山的樵夫和猎户,不过最近北地动乱,这里仅有之人,想必也去了南方,即使没去的,也怕是入了这些魔物之口。
众人行出,杂乱的脚印,也随之付诸于白雪之上,让这净土,留下了人间的痕迹。
此处无人,却有鸟兽,不时好奇的从林子中钻出,看着这一生中,最稀奇之物,直到这些稀奇之物走近,才从呆滞中醒悟,一下惊走,也惊走林边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