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又点点头,道:“我猜应该是,不然,我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自古,妖精善于迷惑路人,现在想想,昨日咱们遇着大雨,然后急忙赶路,多半,是这群妖精所谓,也就说得过去了。”
“我们现在,还是先回破庙落脚再议。”扶苏道,女又点点头,一众人无可奈何,又朝破庙走去。
在侍从打点行李的时候,在破庙的大堂中发现了一块绢帕,上面写着六个大字:“既来之则安之。”
亦秋道:“看来,真的有人想我没留下来,到底是谁呢?”
扶苏笑了,道:“既然如此,盛情难却,大家稍安勿躁,先在此休息一下吧!”
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马队的人听到扶苏如此说,倒不着急,反倒窃喜起来,想着他们从咸阳出发,快一月有余,日日赶路,人困马乏,好不容易因此受阻,却得了个休息的机会。
扶苏问女又又何良策,女又笑道:“你陪我到林中走走我就告诉你!”
扶苏拉着女又,在林中缓缓走着,女又依偎在扶苏身边,那是一片梧桐林,漫天的梧桐飞落下来,像是天上下起了淡紫色的雪,女又道:“梧桐,是我最喜欢的花,有道是,凤凰非梧桐不栖,我记得,在朱雀宫的后院,种着一颗小梧桐,以前娘曾说过,那梧桐是我生的那一年种下的,好想回去看看,现在他长成什么样了。梧桐是百树中的灵树,我曾经听娘说过一个故事,说,一对夫妻,一生家贫如洗,却不离不弃的走完了一生,后来,他们相约,若是谁先离开,那么留下的那个,就要将离开的那个,埋在梧桐树下,你猜后来怎么着?”
扶苏笑道:“我猜,是女子先去。”
“为什么?”女又诧异道。
“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不忍心让我的妻子亲手葬了我,一沃土一沃土的,覆盖她不能倾诉的别离之痛。”扶苏此话,意有所指,他知道,女又的身份,也许女又会像他说的一样,最后眼看自己离去而无能为力,他不想那一天的到来。
女又又怎会不知,扶苏轻轻抱住女又,女又在扶苏怀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道:“后来,那对老夫妻不见了,就连他们的儿女也找不到他们的去向,正当所有的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那梧桐却花开正好,老人的子女看着梧桐,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挖开梧桐下的泥土,发现二老在地下安详的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谁安葬了他们,这故事,或许只有那颗梧桐才知道,因为只有梧桐,才见证了他们相守一生的誓言,从年少道古稀,从青丝到白发。”
女又说罢,天上开始落下梧桐花,像风雪一样,被风缱绻着缓缓飘落,扶苏道:“他们一定和我们一样。”女又看到,他们身旁的那棵粗壮的梧桐有些异样,树干上有一些暗红色像是血丝一样的东西。
女又心里始终有芥蒂,自从赵政称她为奴之后,她心里又多了一道墙,她只有抱着扶苏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拥有着。
回来的时候,已近正午,另一旁的一颗桃花,开得十分茂密,扶苏停在那颗桃树下,盯着那颗桃树,女又问:“怎么了?”
女又看着扶苏眼前的那颗桃树,花朵肥大,颜色殷红,扶苏道:“又儿,你可见过如此浓艳红得像要滴血的桃花么?”
扶苏一提,女又也觉得奇怪,道:“我记得,桃花多为桃红,转而慢慢变为粉。可是,现在这个时日,莫说能见到这个颜色的桃花,按理说,桃花应该尽数凋谢才是,扶苏,这里实在是奇怪,该凋谢的桃花花开正好,不开怒放梧桐也竞相胜放,咱们一入这林子,就再也走不出去,实在是……”
扶苏摘下一朵桃花,待在女又耳鬓,道:“关于桃花,我也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女又笑道:“说来听听。”
扶苏道:“在楚国,有一个姓兰的商人,家境殷实。长得也俊俏,不断有媒人上门提亲,可是都被拒绝,常有人问起,他为何不娶,他只说,他有妻,不但貌如天仙,还贤良淑德善解人意,那人再问妻在何处,他就会指着他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亲戚朋友都说他已经癫狂,他道,来年春意盎然时再来一会定见分晓。每年春天,他家就会门庭若市,只为看他家那颗茂盛的桃花,当人们纷纷赞叹桃花真美的时候,他脸上就会浮现得意的笑容。”
扶苏说着,女又听得入神,扶苏又道:“他的妻,就叫桃花,年少的时候与他风雨同路,后来他慢慢富有了以后,桃花却不见了,他搬离了原来的地方,却一直带着那颗桃树,没当春天桃花绽放的时候,他就对人说,他的妻回来了。”
听到这里,女又脸上浮现一丝异样,扶苏继续:“这个故事是我小时候宫里的姑姑说给我听的,那个姑姑是楚国人,说兰生自小外出谋生,赚了钱后接一家人去享福。后来我问她故事的结尾是什么,那姑姑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姓兰的商人就是他的哥哥,家里都觉得他有些异常,可是只有在春天的时候才表现得极为明显,因为全家要靠他度日,也就隐忍了,直到有一天,姑姑发现那颗桃树的枝丫长到了邻居家的院子,兰生暴跳了起来,一向对那颗桃树爱护有加的他,竟然用刀劈断了桃树的树枝,口中还骂骂咧咧,自那次以后,兰生的情绪更加异常,说来也奇怪,桃树的树枝一次又一次的伸去了别的地方,不是长出了墙,就是长去了别人的院子。兰生终于被那颗桃树弄疯了,一怒之下砍断了那颗桃树,还将家里人砍死了,事情闹得挺大,官府的人都惊动了,后来,在那棵桃树下挖出了一具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