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把驾驶室的座位往后调了调，双手枕在脑后躺下。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眼前这栋老旧楼房的顶层。他的数学从小就很好，轻易便能估算出车子该停靠在哪里，才是最佳观测的位置。

雨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何况这个仰望的距离早超出了人正常的视线范围。哪怕是个大晴天，他也不可能看清楚楼顶那屋里的人的脸的吧。雨幕犹如轻薄的纱幔，一浪浪随风摇曳生姿。叶宸还是能准确地辨认出那楼层的位置。那里有两处透着明亮的光，没有晴天夜里那样炫目。雨夜里，那灯泛着朦胧的白光，像阴天里毫无杀伤力的太阳。没过多久，那里只剩下了一处。

雨滴打在窗上，噼噼啪啪作响。叶宸躺在车里，似清醒又似是睡着了。楼上的灯已经熄灭，周遭的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减少了。

夜，似静了下来。

听说有些人喜欢听着雨声或者水滴声睡觉，尹楚依表示理解不了。她只听过一句叫“一点芭蕉一点愁”。当然，这根本原因在于，她本人属于“沾床即睡”的人，完全不需要什么助眠的东西。郑小柔对她这一“特技”，是羡慕得咬牙切齿，常常感叹说她生活简单，现代人能好好睡一觉才是大福气。

生活简单，但并不代表没烦恼。

相反地，尹楚依常常会因为一点事就记挂在心头。那些烦扰着她的事情随之会反映在她的梦里。她常常会半夜突然惊醒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今夜的尹楚依也是如此。

外头很安静，雨似乎停了。下过一场大雨，夏天的夜里显得特别静谧安稳。屋里也很安静。三只猫在各自中意的地方熟睡。仔细听，尹楚依还能辨认出小猪熟睡时中发出的轻微呼噜声。一起生活了多年，猫咪们早就习惯了人类的作息，白天活动，夜晚休息。

尹楚依眼光光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她翻了个身侧躺着，伸手在枕头边上窸窸窣窣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个束口小袋子来。尹楚依把里头装着的陶瓷小猫倒在手心。“小猫咪”像是打了滚，骨碌一下滚出袋口翻坐在她手中。她摩挲着小猫咪圆润光滑的头部，喃喃道：“雨停了呢。”

夏日雨后的清晨，是尹楚依最喜欢的。

打开阳台门，微凉的风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比喝下一杯浓缩咖啡还要叫人清醒愉悦。时间还早着，外头只有清洁工人在忙碌着清扫昨晚被大雨冲积在一起的垃圾树叶，偶尔有早起出门求学却还半睡半醒中的小学生，被大人拉着拽着边走边骂。

尹楚依趴在阳台，享受着难得早晨。

小学生最喜欢下大雨了。因为下大雨，就会停课。

尹楚依记得小学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时节，也突然下过这么一场雨。那时她们几个孩子被安排放了学留下来排练节目，没多久，天突然下起了雨来。老师只好通知家长来把孩子们接回家。陆陆续续地，一起排练的孩子们都被各自的家长认领回家了，老师也以为大家都已经被接走了，也没了踪影。尹楚依等呀等，一直等到天色暗了下来，雨都要停了，还是没见着人来。

“现在的车子性能都这么好吗？”尹楚依踮起脚跟，瞅了瞅楼下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