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夜雪一觉醒来后，杨陵已经不见了。他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对于离夜雪而言，这十几年的生活中，并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离夜雪的痛楚还在心扉上蔓延，她艰难的坐起来，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屠杀帝国八十万将士的场面。

“新来的，还不快去给镜月大人打洗脚水！”门外尖锐的女声催促了她一声，离夜雪皱起眉，她拿过一旁的明光，轻声问：“瞳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夜瞳并没有回答。

大部分时间，夜瞳都是在剑中休眠，外界诸事皆不能入他耳眼。

离夜雪似乎也习惯了他这样，她放下明光，走出门去，镜月正笑嘻嘻的朝她走过来。

“阿雪，我刚才已经教训了那丫头了，她居然敢冲你喊！”镜月似乎非常喜欢和离夜雪玩，离夜雪看着他笑的灿烂，心里也稍微有点好受，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镜月见离夜雪不似之前等待夜瞳苏醒时那般死气沉沉，语气也更加轻快起来：“阿雪啊，海神大人去巡视天青海东部地区了。现在海神宫里我就是老大，我带你去玩。”

他说着，一把拉起离夜雪的手，离夜雪也没拒绝，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和夜瞳差不多年纪（仅仅是看起来），但笑起来的时候阳光都没他灿烂，离夜雪并不抗拒和他一起玩。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她不愿意呆在海神宫，想起紫鸳死前说的话，离夜雪忽然想取邪灵界看看，紫鸳曾说她出生的那天漫天飞雪，她想要看看，邪灵界的雪有多美。

镜月拉着她游到海神宫南部，那里有一片花海，是生活在海里的花朵，离夜雪在暮光城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镜月得意洋洋道：“你可知，连神界的司花神女想得到这些海之灵的种子，海神大人都不给呢。”

离夜雪蹲下去，轻轻碰了碰那些开着蓝色小花朵，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似的海之灵，心里有种柔软的感觉。她淡淡的笑了笑，掩去了连日来的憔悴。

镜月又在那儿自顾自道：“我呢，就是被海之灵孕育出来的孩子，海神赋予我海之子的荣誉，海神宫上下，都将我视为少主。可那些丫鬟啊，将士啊，都没有活生生的人好看，没有你好看。作为海之子，我是不能到岸上去的。离开水我就会死。”

离夜雪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你很可怜，没有见过阳光雨露，没有见过繁星满天。还有，陆地上的花朵，虽然没有这些海之灵会散发蓝色的光芒，可是她们有醉人的香气。”

“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你要多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反正如今你已经是我的贴身婢女了。”镜月开心的扶住离夜雪的肩膀，他的眼睛如大海一般，是深蓝深蓝的颜色，单纯的不染一丝杂质。

很多年以后，离夜雪都在想，这双干净的眸子，到底是怎么染上的风尘。

离夜雪刚失去娘亲，她依赖的夜瞳一直沉睡剑中，如今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对她伸出友爱的手，她心里感动，便拉住了那只手。她很需要朋友的关爱。

自从有了镜月，离夜雪在海神宫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是不是还是会梦见血流成河的暮光城，但只要她醒来，就会看见明光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边，然后她就会敲一敲明光，夜瞳的声音如千年不变的日落般，对她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