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和廖明堂漫步走了一阵，走上了湖边的林荫小径，那小径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不是清洁溜溜的干净，而是一种纯净的感觉，落满树叶的小径给人的感觉很协调，那些落叶就像是天生的，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树林阻挡了明亮的阳光，林中小径吹着轻轻的风，带来混合着树木和绿叶的香气。他们踏着松脆的落叶，沙沙沙地散步着，在那瞬间，廖明堂什么话也不想说，他这辈子或许算计人，或许被算计，但从来没感受到这种天地的安宁，他不想破坏这个气氛，爱丽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和他一同走着。

在那片安宁的气氛中，他们漫步了许久，但再长的路都有个终点，他们走到湖畔的一个白色的小码头，那里停着一艘平底船，爱丽丝带着他走到水边，看着水面的波纹一圈圈轻轻地荡漾破碎。

你讨厌精神控制？爱丽丝开口打破了宁静。

谁不讨厌呢？虽然散了一阵子步，心情开朗了许多，但廖明堂还是闷闷地回答。

我啊～爱丽丝对他淡淡地笑着，见他一脸不信，她低头又道：我不是骗你的，我们虫族，不管是什么型态，只要发展出群聚社会，都会有一个虫后，那虫后产生了她的家族，这家族虽然越来越庞大，但始终被她稳稳地控制着，她的手段，就是精神控制。

她见廖明堂不语，又继续道：我一出生就被精神控制，你比我还好，改造了才被精神控制，精神控制对我来说，就好像空气一样自然，如果有一天失去了精神控制，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凭着自己活下去。

廖明堂忍不住讶异道：你自己不是活的好好的，难道你跑到地球来，你的虫后还能控制你吗？

爱丽丝点点头道： 当然还行啊，精神控制没有一刻放松。她的表情很奇特，笑容凝结着，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但那个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间，她马上又笑道：你知道吗？我拉着你跑的时候，我本来应该死了。

为什么？廖明堂皱着眉头

因为我突然失去了精神控制！爱丽丝捡起一片落叶丢进湖面，看着那树叶飘落到水面，随着波纹荡漾，然后她继续道：我跟你不同，我是一个失败品，虫后把我生下来，从小培养我，是因为她认为我有晋升为虫后的机会，但她强迫我交尾进化，我却失败了，我没有像其他姊妹一样完成进化，她放弃我，把我卖给亚当，我就开始为亚当工作，我的主人也变成亚当，直到亚当死了。

爱丽丝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那表情好像在笑，又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她慢慢地道：亚当死了，他死之前神智不清，只留下任务给我，却没有为我指定新的主人，所以，我的精神控制失去对象，在那一瞬间，我选择与主人同时死亡。

所以你才会突然变成那样？廖明堂终于理解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那时候或许是精神崩溃了，我只知道我该保住你，那是亚当给我的最后命令。

廖明堂看了看她，庆幸地道：但你总算没死成，你有什么想法呢？

爱丽丝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继续执行最后的命令，直到我也死了。

这不是很悲哀吗？廖明堂叹了一口气

悲哀？不一定吧！你以为你现在才开始被精神控制吗？爱丽丝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就拿这具身体来说吧，你看！东方的女性，精致的脸庞和细嫩的皮肤，长发细腰，配上一个不成比例的胸部，你从没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廖明堂被她说得一愣，他失笑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精神控制有什么关系？

爱丽丝笑笑，又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设法让你的家族扩大，费尽心思想让你的家族跨出那块陆地，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是家族成员应尽的责任啊！

谁告诉你的？一个人光溜溜的生下来，跟这些责任有什么关系？你的家人灌输给你的意识，难道不算一种精神控制吗？你的社会观感造成的感官印象，难道不是一种精神控制吗？这些别人强加给你的既定观念你都可以接受，只因为你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被爱丽丝这么一说，廖明堂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最后道：或许有关吧，但至少我自己喜欢这样做，我认同这些观念，跟乔治强加给我的命令完全不同，我不认同的观念我可以不遵守，但乔治的命令我却没办法拒绝，有没有选择权，我想这才是根本的问题。

爱丽丝点点头道：没错，乔治或许是个强大的科学家，但他毕竟不了解精神控制，他的手法太粗鲁了，真正的精神控制可不是这样的。

喔？那真正的精神控制该是怎样呢？廖明堂讥讽地问

爱丽丝似乎没听出他的嘲讽，微笑着道：像现在我跟你说话一样，我告诉你一些观念，你或许接受，或许反对，我抓住你接受的部分，继续灌输你其他观念，慢慢的塑造你的新想法，直到你完全习惯我带给你的观念，你们有一句话说：『谎话说一百遍就变成真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廖明堂摇头道：你这么跟我说，你说我还能相信你吗？

不能相信吗？爱丽丝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她笑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你真的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又不值得相信吗？譬如这胸部…爱丽丝指了指她高耸的胸脯，你看我这个细细瘦瘦的身体，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胸部呢？难道把全身的脂肪都挤到胸口了吗？正常的生物怎么会这么长呢？我挑身体的时候，这个身体还没长大呢，他们用生物培养槽催生，这身体是长大了，但胸部却达不到标准，他们只好用非正规方法修改胸部的曲线，你看，变成这样，保证都是天然的自体细胞，没有一丝外来的组织喔，这样你就喜欢了吗？这样你就相信了吗？

廖明堂好笑地道：这算整形吗？

爱丽丝耸耸肩道：不算吧！比你们地球的技术还进步多了，是自体型态的修正，不是你印象中的整形技术。

廖明堂上下打量那对翘挺的骄傲，他没办法把一对丰满诱人的胸部跟精神控制结合起来，但他显然被分心了，对精神控制的抗拒也没有那么强烈，他看了半晌，突然问道：我觉得这个身体很眼熟，她跟小月有关吗？

爱丽丝点点头：有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丁庆榕的远房亲戚，她的正常年龄应该才十一岁，她爸爸是个重要人物，他们为了捕获她，花了不少心思呢！

廖明堂脑子一转，突然失笑道：你们该不会抓了卢德的女儿吧？

你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