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枫接到程刚的电话，是在他们的爸妈办完离婚手续的三天后，从声音里，他能听出这小子现在很沮丧--

“哥，忙吗？”

“还行，你最近怎么样？”

“......爸妈离婚了。”

“我知道！”

“昨天我没忍住，去姥姥家找了妈......去之前我心里对她还感到挺愧疚的，觉得自己选了爸没选她，她一定很伤心，我都做好了被她抱着哭的准备了，可谁知......谁知她本来就没打算要我......”

程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这一刻起，他才算是真的相信自己这个弟弟跟前世的程刚是个不一样的存在。前世的他既懒惰又自私，心里想的永远都是他自己，碰到困难就逃避，别人帮他还认为人家是应该的，每个工作都干不到两天就嫌累，耍奸偷滑最拿手，以至于后来三十多岁了还一事无成，并且从来就没给家里赚过一分钱。

新农村拆迁，他结婚的楼房是程枫掏的钱，给他老婆的彩礼是程枫拿的，医院生孩子养孩子也是找程枫要......这一切的一切，他还理直气壮的认为程枫就应该帮他出，而出了钱也没在他口中落下好，总嫌钱给的少，嫌不够花。

这人啊，欲望的口子一旦撕开，就像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上一世的程枫也不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只是童年爱的缺失一直误导着他希望借此能从爸妈那里得到关爱和肯定，想让他们意识到他的重要性，只是一直到死才明白有些人就算你永远都顺着她依着她也不会让她有所反省的，就比如他妈张兰......

“她也没法要你，要了你往哪放？姥姥家有你的地方吗？......既然现在已成定局，你也别多想了，专心学习，好好准备明年的高考。”

想了想，程枫到底还是不忍心，“如果你想以后还能照顾她，那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只有这样，将来你想干什么想做什么决定才能有真正的话语权，也只有这样，将来你才有能力把她接到身边去生活......当然，如果你想的话。”

程刚到底是被他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对她的依恋也特别深，虽说现在因为她做的一些事不能理解也生气，可毕竟那是他妈，说心里不为她担心那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他们兄弟俩都明白他们姥姥家那帮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现在估计程刚也不求别的了，就希望她妈能留住她带走的他爸辛辛苦苦这些年挣下的钱，够自己支撑到他大学毕业能独立。

犹豫了一下，程刚还是开口道：“哥，你......不恨她？”

“恨，怎么不恨，有时候我都恨不得她从来没生过我，恨不得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就算再恨又有什么用，她还是她，依旧坚持自我，并且不会为自己的错误去买单。而我就算现在跟她没了关系，就算是已经离她远远的了，可心里缺失的一块依旧是缺失的，就像有些事做错了就没办法去弥补一样......”

是啊，缺失的那部分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关爱而被填满，现在看是无所谓，只不过是因为被成年人的坚强覆盖了而已。

“哥，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可小时候我总欺负你，我......”

“你是想欺负我，可你也没占到过便宜啊，被我揍的次数还少吗？”只是揍完程刚他被罚的会更重。

“你打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欠打，可你......可你......”

程枫笑了笑，“兄弟之间小时候打打闹闹是很平常的事，我不会记在心上，你也不用为了这个特地给我道歉，没必要。”

程刚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