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如果曾经追杀自己的人突然出现,他多半是不会退缩的,而是要真刀真枪的和他们比试比试。
他在大石头旁的小溪边走动着,脚下的碎石子发出沙沙响动,漫无目的,又显得若有其事。
他在找感觉,想要努力找到那种完全适应这身衣服的感觉。
但他始终觉得还差一点,似乎就一点,就完美了。
这一点,似乎是自信,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在心里盘算着,适应着。
抬头时,林中的长尾鸟落在树枝上做窝,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你......干什么的......
嗯?小的是良民啊......
是不是良民,查验一下你的身份才知道......
大人要如何查验?
路引呢?
在这......
果然是良民,你走吧......
咳咳咳......我怎么自言自语起来了......
张峰看着长尾巴鸟,一人分饰两角,他感到这样下去人迟早会疯掉。
他不再自言自语。于是,他穿着飞鱼服下了山。目的只有一个,想要穿着这身飞鱼服找个真人说说话。
他的目的很简单,很单纯,也很自然。
就像是坐在一辆崭新的汽车上,准备踩下第一脚油门的时候。你知道这个时刻一定会来临,而这辆车也必然会在日后被自己不断的蹂躏,但不知为什么,这第一脚油踩的就很谨慎。
他来到了半山腰,是游人们常常玩耍的一个山涧中的水潭旁,名曰黑龙潭。
黑龙潭水静静地流淌着,发出了清澈的响动。
他站在潭旁,看见了不远处正有一老一少牵着头毛驴上山而来,看样子应该是游玩的过客。
张峰看着这两位过客和他们身后的小毛驴,霎时又紧张了起来。
他心里觉得没什么好紧张的,但不知为何,就是紧张。
他平时不紧张,只是穿上这身飞鱼服,他始终没找到该以怎么的态度和人相处。
其实从始至终,他对这身飞鱼服的态度就很拧巴,想穿又不敢穿,不敢穿又很想穿。用他的话说,就是有些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人总是想要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做一件事。即便失败了,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现在的张峰就想要试一试,出于好奇,或突发奇想,不论出于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慢慢地适应了这幅新的身体和这件新的衣裳。
“干什么的!”
张峰站在潭旁,双手后背,冲着那边走来的二人喊出一句。
一老一少闻声愣住,小毛驴也愣住,只不过一路上山而来,定格的几人和小毛驴此刻都显得气喘吁吁。
一老一少对视一刻,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峰,没整明白咋回事。
还是那位老者见多识广些,定一定睛,赶忙上前来答话说道:“我们是同州城的百姓,到山上挑些泉水......不知这位官家,有何贵干......”
“泉水?”
“你看......”
张峰看一眼那小毛驴身上正担着两个水桶,摆一摆手说道:“既然是挑水,可有路引......”
“这位官家,同洲人去往凤凰山这一路,未出百里之外,是不需路引的......”
老汉笑嘻嘻地看着张峰,生怕哪句话得罪了他,看着他身上的暗红纹路官府,始终没猜得出他是啥官。
但此时的张峰倒是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依旧摆出一副大人物的架势,你叫我官家?
“嗯,是啊......您是?”
“哦!你说的不错,我是庆阳府下来办差的......路过此地,在这里休整一下......”
张峰并没有想要耀武扬威的意思,只是穿着这身飞鱼服,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人打交道。
确切来说,是还没有找到这种感觉,锦衣卫的感觉,不失威严,又待人平和。
大人若没有别的什么吩咐,草民就不打扰大人了,我们走!
老汉要走,顺手拉一把毛驴,后面还跟着个年轻后生。
年轻后生十几岁的模样,看上去白白净净,跟在老汉身后不多说话,也不敢多看。
但他从张峰身旁走过时,瞥一眼那身暗红色的飞鱼服时,眼神瞬间就不淡定了。
张峰看出了他的吃惊,忙叫住他。
小子一脸懵,“什么事?”
“你认得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