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辞!”花颜忽而偏头,竟是将他手指枕在了脸下。
他忽而惊颤,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发现只是梦话。
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触手温暖,浅浅温热自手上传来,直直到了心里。
她没变,似乎又变了。
月影渐移,雕花棱窗透着月光,斑驳月影自窗内而入,爬上帐梢。
花颜做了一个梦,那是小辞已死之后的第三百年,恰是三百年整,那一天正逢中元鬼节,白日阳光极盛,皇城的琉璃瓦倒着日光,亮得刺眼。
她喃喃自语,“小辞……”
是皇陵的墓葬台,挂着明晃晃的黄幡,仔细看去,那上头还勾画着繁杂的符文。
墓葬台中央有一口大鼎,足有老君丹炉的三分之二,鼎上雕刻着同样繁杂难辩的符文。
今日无风无云,日头比往年这一天更盛,直刺得人难以睁眼,只得眯眼方能视物。
日光直直照着鼎身时,有仪仗队进入,头一人明黄龙袍加身,想必是皇帝,另一人,道袍加身,执一拂尘甩于臂弯,眉眼无甚神色,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日头越来越大,已是午时,日光直直照进鼎口,能将鼎底看得清清楚楚。
有侍女给皇帝扇风,有盖伞撑在头顶,遮了一大片日光。
道士站在鼎旁,只有鼎二分之一高,他伸手够了够鼎沿,够不着,
此刻,正有一行侍卫从旁处皇陵捧了桃木盒子出来,足有十人。
花颜再熟悉不过,那是小辞的陵墓。
她有些呼吸急促,大睁着眼看着那一行人将手中盒子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倒入鼎内,最后把盒子也一道扔了进去。
她看着骨碌碌从手里倒下的东西,白花花一片,一根一根的,白得刺眼。
那是骨头!还有,还有陪葬的一切物什,珠宝玉器,绫罗绸缎,明月光,海珠子,衣袍等一大摊物什,通通扔进了鼎内。
花颜大怒,想跑过去阻止,然而脚步却似有千百斤重,任凭她再如何努力,都是枉费。
她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件东西丢入鼎内,手骨,小臂连着手,手腕处还有一个银镯。
哪怕只是在眼前一晃,她都知道那是什么。
花颜声嘶力竭,双手拍打着眼前无形的结界,她打不破,出不去,救不了。
“不――”
她看着道士指尖萦绕着幽蓝,缓缓窜起火苗子,然后……手一扬,将火苗扔进了鼎里,那轰然窜起的大火竟比鼎身都要高,道士快速加盖,贴符,嘴里念念有词,拂尘时不时甩动。
花颜猛地惊醒,腾地坐起身,眼前白茫茫一片,片刻后才缓缓能视物。
原是日光正从花窗进入,恰好照到了她双眼。
花颜着衣起身,推开花窗,低头看去,楼下沸沸腾腾,集市已渐渐摆开,陆陆续续,零零散散着行人,放眼看去,远山青黛,山峰错落。
揉了揉眉心,花颜关上花窗,转身下楼去后院简单洗漱。
“姑娘起得早呢。”正是昨晚那个伙计,见着她来了赶紧让开。
花颜勉强笑了笑,“日头斜进床头了,哪还早呢。”
伙计正含着一口水,闻言使劲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