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朕要宣布两件喜事。”龙椅上老皇帝日渐消瘦的脸难得出现喜色。
大殿之中不缺会来事的,忙附和上:“恭喜陛下,不知是何喜事?”
谁不喜欢被捧的感觉,哪怕是生来就优于万民的皇帝,老皇帝不由多看了说话人两眼。
“其一是国师成功破案,众爱卿当以齐家之事为戒,以国师为榜样。国师为朕分忧,赏黄金千两,珠玉十箱,国师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讲来!”老皇帝知晓国师志不在朝野,封官加爵他没兴趣,不如将选择权交到他手中,要与不要全在他。
严七走出官列,朝皇帝拱手行礼:“谢陛下赏赐。”他不需要其他东西,严家主商,钱财自是不会嫌多。
视线触及一旁在百官之中站姿随意,两眼快要眯上的赵逸之,严七话锋一转:“此次破案并非臣一人之功,三殿下亦功不可没,陛下要赏便赏三殿下吧。”
严七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视线均射向即将进入梦乡的赵逸之。犹数太子赵郢寒最为热切。
三皇子赵逸之在朝堂之中是公认的闲散人士,游手好闲,胸无大志,连皇帝都不待见,谁还会高看他两眼,不去踩贬都算好的。
老皇帝看他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就来气,场合不分成何体统!
赵郢寒感受到皇帝的失望,心中舒畅几分,好心唤了声三弟。
赵逸之猛地清醒过来,接收到四周火辣辣的视线,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严七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挺有趣,没什么追求,活得自在随心,多少人达不到的境界。
事实上能得到严七的认可最大原因就是两人都嗜酒。
那日案子告一段落,赵逸之心血来潮要请严七吃饭,吃着吃着,菜没少,酒坛倒是被两人摆了一地。严七爱喝酒,但很讲究,除了之前提到的陆庄家主,赵逸之是迄今最让他满意的酒友。
赵郢寒没少讨好严七,却总是不得门法,又见严七帮赵逸之说话对赵逸之愈加不满。
赵逸之捕捉到严七揶揄的眼神,忙出列立于殿中,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父皇,儿臣昨日得一名画爱不释手,睡得晚些,今日精神不济,还请父皇谅解。”
明显在场没人相信他的话,对画明明一窍不通的三殿下因赏画入迷没休息好,唬谁呢?
老皇帝倒是有几分欣慰,几日不见,这孩子还算有些长进:“哦,什么画竟有如此魅力?”
说到此处,赵逸之来了兴致,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夸赞:“韩双先生的《夜雪美人图》当真是一绝!那美人手执红伞立于于风雪之中,堪堪露出半张脸,一点朱唇,两叶黛眉微蹙,端的是风华绝代......”
皇帝欣慰的笑容消失,他还当这孩子醒悟了,不想仍是沉湎酒色,本性难移:“行了,既然国师也说你有功,你倒是说说想要何赏赐?”
赵逸之沉思半晌:“儿臣自知没帮上什么忙,是国师大人抬举,此番便向父皇求上几坛桑落酒解解馋。”
百官鸦雀无声,见惯求名,求财,求势者,今儿个求酒的怕是古今头一遭,果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老皇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想这些年亏待了他只能习惯性地敲打敲打:“准了,切不可沉迷酒色,荒废时光。”
这些话,赵逸之听了不下百遍,可曾见他改过?权当作耳旁风,他敷衍地应着,朝严七挤了挤眼。
皇宫里的桑落酒仅是重大宴请,或是招待他国使者时才能尝上,整个皇宫里一年也没有超过二十坛的储量,他早就惦记上。
“毒案了结,朕就宣布另一件喜事。乌圣国有意与我阑国联姻,吟离小公主相中了太子,今日朕便做主准了二人的婚事!”
赵郢寒并不知道此时,老皇帝直接定下婚事让他猝不及防,他慌忙看向严七。
严七依旧是事事与他无关的样子,没有赵郢寒所期待的波动。严七对他一母同胞的赵眄灼好,它可以用严七喜欢和孩子相处来安慰自己,可如今他对这个无能的赵逸之都有所反应,凭什么独独将他排斥在外?他到底哪点儿比不上别人?
既然无法拉拢严七,有乌圣国公主助力也是不错的选择:“谢父皇赐婚。”
“明日日子不错,朕设下晚宴与百官同庆。众爱卿还有事启奏吗,无事便退朝吧。”
目送老皇帝离开,百官四散出宫。赵郢寒拦住严七:“勿求,我有事与你说。”
赵逸之吊儿郎当的从严七身后出现:“大哥这么巧,我也有事找小七。”
赵郢寒额角突突直跳,他现在是看见赵逸之就烦:“谁准许你这样叫的?”
“大哥朋友之间叫的亲密些有何不行?你不也叫小七的字吗。”赵逸之反问道。
“我与勿求的情谊怎可和你相提并论。”
赵逸之懒得争辩,就事实而论,赵逸之确实不如赵郢寒和严七相交得久,虽然赵逸之并不认为情分能用时间衡量,起码在他人看来,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严七活了几千年,看两人争辩就像小孩吵嘴一般,无甚意义:“无事,称谓而已,何必争吵。”
严七就事论事的态度,在赵郢寒听来就是在偏帮赵逸之。
赵郢寒心中怒火腾烧,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答应不对赵逸之这个酒囊饭袋动手,这不纯粹给自己找气受。
赵逸之得了严七的偏袒,笑眯眯地揭过话题:“大哥不是有事要说,说啊。”
见赵逸之丝毫没有回避的自觉,赵郢寒一甩袖子:“勿求,此时明日晚宴我再找你细说。”
说完扬长而去,走时还不忘瞪赵逸之,碍事!
赵逸之一手勾上严七的肩:“走,到我府上喝酒去!”
严七本来想推开他的手顿了顿,最终随他去了,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说好酒,赵逸之的酒窖真的是堪比天堂。
“公子,师孑已经恢复,今日我二人特来拜谢。”初尘今日穿了一身交襟青衣,略显宽松,不苟言笑的脸愈加显得飘然若仙。
不同于严七的清冷是相貌使然,初尘则是浑然天成的冷峻,个性严肃克制。
初尘身后跟了一个身着绛红短褐的俊朗男人,一头红发张扬肆意,几缕垂在左眼,遮住小半张脸,风一吹,布着红斑的左眼一闪而逝,令人心惊。
男人声音略显浑厚,嘿嘿一笑,甚至有些傻气:“公子,师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报答你,往后公子不嫌弃的话随意吩咐,也不用给工钱啥的,我就吃得多点儿,嘿嘿。”
如此率性的人很难让人讨厌,严七从上次将两人捡回来就知道两人身份不简单,任两人随意行动,不如留在身边,免得节外生枝。
“你二人留在府上便是,严家不至于养不起。”
师孑急了:“不行,这不是吃软饭嘛,我身手不错,公子让我给你当侍卫吧,保证不让歹人接近半步!”
初尘一言不发,师孑说什么就是什么。凭师孑的个性,这种结果他早已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