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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拜见父皇！”赵嘉裕从太子府回来，隔日便动身入宫见老皇帝。

老皇帝咳嗽两声，对赵嘉裕的到来感到惊讶，他同意太子下放赵嘉裕时便明白算是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不曾想赵嘉裕竟会入宫来瞧他。

说毫无触动是假，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也会后悔某些决定。陪在身边的真心人没几个，老了越发渴望亲情，唉，人呐，不好活。

“裕儿快起来，快起来。”老皇帝笑眯眯地将赵嘉裕扶起身，左右看看，这孩子与贤妃像个七分。

“父皇，近日身体可好？”赵嘉裕哪里不知道老皇帝的心态，只是现在对他好，他不太需要。

老皇帝抬手召来小太监:“去，让御膳房做些偏辣的东西，尤其莫忘了麻辣肚丝。”

赵嘉裕怔了怔，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还记得他的口味，这父皇当得也不算太失败。

“裕儿怎么有空来宫里了？”老皇帝问得有些紧张，他深知赵嘉裕的个性绝不愿意向他低头。

“想通一些事情，看看父皇身体如何，打算留在京都住一段时间陪陪父皇。”赵嘉裕说得诚恳，尖利的声音不吐出恶毒的字眼，倒有了几分乖顺的意思，不那么令人讨厌。

“好！好！好！”连连三声叫好，老皇帝眼角笑出褶皱，隐约能看见水光。

吃过午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赵嘉裕漫不经心地提议要去拜见皇后娘娘。老皇帝大手一挥决定同去，他也很久没去看过皇后了。

早在薛莹入宫时，老皇帝与皇后的关系便日渐疏远。皇后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薛莹的诋毁不满，皇帝心知肚明，但皇后始终是后宫之母，太后的亲侄女，除了疏远，老皇帝做不了更多的。

“皇上驾到——”

太监一声长吟，正与赵眄灼用膳的皇后一愣，随即起身整理衣裳，喜笑颜开迎出去。

赵眄灼更是直接蹦下桌，奔向缓步走来的老皇帝，比起赵逸之的无所谓，赵郢寒的敬畏，赵眄灼算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只当其是爹爹的人了。生来无忧无虑，只需尽情享受所拥有的一切。

“父皇！”赵眄灼扑进老皇帝怀里，用鼻尖蹭老皇帝的面颊，画面温馨和谐。赵嘉裕沉默地看着这场亲子间的互动，赵眄灼的身影和幼时的自己重叠。

他也曾将老皇帝当作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人，可面对母妃的死，老皇帝忙于政事，不闻不问的态度让他清醒。

他在自己母妃离世前破口大骂，只因母妃不争气，到死都叫着这个薄情男人的名字。老皇帝心里只有那个所谓的莹妃，为什么你就是看不明白......

皇后看着赵嘉裕的笑容心里一阵发毛，当初建议寒儿将人贬去番地就是觉着这人阴恻恻的，从小就不安分，留在京都只会成为绊脚石。若不是怜惜贤妃去得早，她更希望寒儿一步到位，斩草除根。

既然皇帝主动来了，皇后有意缓和关系。赵嘉裕领着赵眄灼去别处给两人腾出空间。

“你别揪我后领！”赵眄灼撅着嘴发出控诉，脖子都给勒红了，赵嘉裕还是这么烦人，小时候就经常趁大人不在整他。

赵嘉裕果真松手，好声好气地问赵眄灼：“五弟上次见你那虫子罕见得很，给四个瞧瞧？”

赵眄灼偷偷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没安好心，不会又想抢他东西吧：“这可不是我的东西，你别打主意！”

赵嘉裕呼噜一把赵眄灼的脑袋：“想什么呢，这是国师大人的东西，我当然不会乱来，就是好奇。”

赵眄灼并不了解哥哥们的恩恩怨怨，行事全凭心情。赵嘉裕人虽然烦了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毕竟也算半个哥哥，没必要这么小气。

自己说服自己，赵眄灼神秘兮兮地带着赵嘉裕往角落走，那里有由小石块砌成的小房子，事实上就是搭了个方形空间，下面垫了一层布，以防梦蛊往地里钻。上方盖着的石块开了一小条缝隙用来喂食。

整个栖居地不大，并不惹眼。赵眄灼将一片菜叶塞进缝隙，菜叶以很快的速度缺失，最终全部进了梦蛊的肚子。

赵嘉裕拿出一颗和樱桃一般无二的果子，转头询问赵眄灼：“这个它吃吗？”

“可以，我之前还喂过梨，比这个大多了。”

赵嘉裕适时摆出惊叹的神色，赵眄灼愈发觉得骄傲神气。

赵嘉裕将果子塞进缝隙，看着殷红的果肉一点点消失，隐秘的激动刺激着神经，带出渗人的冷笑。

“皇后近来......可好？”老皇帝瞧着皇后矮身给他沏茶的模样，想起当初册封大典之时，容颜虽衰，风华却是依旧。

皇后奉上茶水，坐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劳皇上挂心，一切都好，只是夜里常常想起皇上，总觉有所缺失。”

人老了才发现很多事情不需要计较那么多，这一生时光，本就聊聊数十年，一混就过去了。

当年执着的东西，功绩亦或名声，到头来还比不上一个知心人儿，外物皆成他人口中谈资：“朕生而为君，为国，为民，到底是落下了你们。莹妃亡故，贤妃西去，朕也曾心如刀割，夜不能寐，朕敢说自己是一位合格的君王，却从不是一位合格的夫君。”

皇后微微垂着头，面色平和，仔细听老皇帝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

“倩茹。”老皇帝轻轻唤了一声皇后。

皇后望向老皇帝，一眼入心：“臣妾在。”

老皇帝起身将许久不曾触碰过的妻子揽在怀中：“倩茹，累了大半辈子，这天下就交给太子忙活吧，我们也该过过清闲日子了。”

皇后惊诧之后，释然一笑，寒儿是皇上一手带出来的储君，她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不过她也不后悔自己之前所做的，寒儿未来的路并不轻松，做娘的为他铲除一些障碍也好。

老皇帝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所作所为，生在皇家本就难宁，他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谁堪当大任：“寒儿一直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也不必再日日提心吊胆，逸之他命不好，且让寒儿多照顾照顾，何必为过去的事斤斤计较。”

这话说给皇后听再合适不过，皇后本心不坏，只是太过为后辈着想，加上薛莹入宫后皇上冷落了她，方才对赵逸之不甚喜欢。

“父皇，母后！”赵眄灼笑嘻嘻地在门口叫唤，看来丫鬟他们说的也不可信，父皇母后明明恩爱有加，哪有什么所谓的嫌隙，真是的，净喜欢乱嚼舌根。

赵眄灼寻了缝隙卡进去，左边亲一口老皇帝，右边亲一口皇后，其乐融融。

刚到门口的赵嘉裕安安静静站在一旁，满眼都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似是被感染，不由自主带出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感受不到丝毫感情色彩。

——幻境天宫——

转悠数日，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赵逸之瘫坐在地上，一脸郁色，师傅找不到不说，出口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