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管家的话,冯郇便放下手上把玩着的端砚,把视线投了过去:“你说刘淮温那小子把那个妾室送去了归元寺?”顿了顿,又问道:“怎得送去了?不是说那刘淮温十分宠爱这个妾室……那样的尤物他倒也舍得!”
话音里颇有几分沉溺的不舍。
若真真是宠爱,还能送来给您玩弄吗……大管家听到宠爱二字,心中十分不屑,面上却恭敬的说道:“这个刘淮温还算识相,他以淫乱的名义休了那妾室,然后就把病重的姨娘送去归元寺清修。而且派了人在茶馆酒肆中说,庞姨娘是在她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攀慕荣华,仰慕您的仪容,才搭上相府的这条线,您与她的事情,全是因为落了她的圈套进去……”
冯郇紧皱的眉头有了些许舒展:“名声虽然不中听,但到底比仗势欺人、强迫旁人来的好…...算他识相,首尾收拾的还算干净。竟然能舍得下脸面去往自己头上扣帽子,这一扣就再难摘下去,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他不是一直想求个官吗?你看看哪里有个空缺的职位就跟吏部说一声!”
冯郇越说就越气愤,本来不该出这档子事的!
想到事情的源头,他就恨得牙齿都是痒的,不由得低声咒骂道:“这些该死的流言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的!”
大管家的姿态就放得更恭敬了:“线索在查到几个人来人往的酒馆、茶肆的时候就断了……”
冯郇呵斥道:“一群废物!”
“既然查不出来,干脆就毁了那些酒馆茶肆!去找府尹大人,下一张搜查令,现在就去!胡乱塞点东西,寻个由头给我封了!”冯郇吩咐完了,瞧见管家还那般愣着,像只被拔了毛的呆头鹅,便暴怒道:“还不快去?难道是等着本相爷亲自去见那老儿?”
大管家怂了一下,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相爷息怒……那几个茶馆酒肆……大多都是锦沅长公主殿下还有窦家几位老爷的……只怕报到了陈府尹那里也拿不到搜查令……陈府尹您还不知道吗?是个惯会两边倒的墙头草,只怕哪边都不肯得罪……再说如今风头正盛,您要是还这般大张旗鼓的……只怕事情会更糟糕,惹得那几个堵不住嘴的言官弹劾。”
冯郇大骂一声晦气,嘴上却硬气的吼道:“要是那些人弹劾有用的话,本相还能坐在这里?”
心底却有些泄气,这次那些言狗们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本接一本的往上面递折子……压力大的太后都顶不住,今天刚劈头盖脸的把他一顿骂……这口气不出,他只怕晚上觉都睡不安生。
但,就算锦沅长公主再不济,也是窦太后的亲生骨肉,总有几分面子的,至于窦家那群人,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沾上窦太后就鸡犬升天了,飞扬跋扈难缠的紧……这件事看来,又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也罢,不能明着动手,暗戳戳的总可以吧?
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该不会是窦家的人来整他了吧?
犹疑之中,又听门外响起二管家略带慌张的声音,慌乱中似乎还踢到了什么东西:“老爷,小的有急事禀报!”
见到二掌柜这样不稳重的样子,冯郇脸色沉的似乎要滴水:“有什么急事进来说!急吼吼的成什么体统?”
“老爷,听说……永固侯府派人去了相国寺,”破门而入的二管家脸色很不好看,觑着冯郇阴沉的表情,努力平稳这自己的情绪,缓缓的说道:“宋麟带着十几个身强体壮、下盘结实的家丁去了酌图泉……带着家活物什,像是去捞什么东西的样子……”
冯郇脸上的肌肉猛然抖动了一下:“混账东西!去酌图泉能捞什么东西?!”
二管家提醒道:“您忘了?宋家七姑娘的尸骨就在那里!”
明知他们查不出什么东西,可冯郇就是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非常烦躁,听到二管家哪壶不开提哪壶,气的拎起手边的端砚就砸了过去:“还用得着你说?你当本相头上的脑袋是用来长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