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出了事您就抓微臣一个人顶锅吗?齐太妃产子的时候,那药还是微臣给您弄来的呢……归元寺鼎盛的香火钱,不都孝敬了您的私库吗?还有那个您看不顺眼的尚书也是我帮着您弄死的……”冯郇的嘴像个机关枪一样嘟嘟嘟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嚷了出来,窦太后几次想要打断,却被冯郇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嚷声给堵住了嘴。
“还有那时候圣安大师给圣上批的命……不也是微臣帮您打理妥当的吗?说句不自谦的话,微臣也算劳苦功高…...现如今,您怎么能够为了几个不值当的勋爵世家就把微臣送去大理寺呢?大理寺还不如刑部呢……”大理寺少卿可是跟永固侯府交好的,落到他手里,岂能有好日子过,就算不丢命,也要残,冯郇的帐算的可十分清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窦太后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吃了一坨屎进去那样……冯郇盯着太后娘娘看了又看,就眼睁睁看着窦太后直直的从御座上栽了下去,冯郇眼睁睁瞧着窦太后的脸,朝着玉阶重重的砸了上去……
皮肉砸在玉阶上的声音,让冯郇心尖悚然跳了一下。
他看着窦太后,想上前搀扶,才挪出去了两步,就被人断喝一声吓得双腿一软。
因为窦太后今天召见自己,是商定隐秘之事的。
所以服侍的丫鬟都被窦太后挥退了。
按说……整个大殿应该没有旁人了。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他于惊愕之中循声望去,却瞧见几个言官正怒目望着自己,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对啊……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人呢,而且看着自己的眼神……好怪啊。
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冯郇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揉着太阳穴,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僵持之中,一道清冷的声音自旁边的多宝格架子后面传了过来:“冯爱卿这般劳苦功高,怎得遮掩着不肯让朕知道呢?大宸以孝道治天下,你这般孝敬母后,就是孝敬朕!”皇帝负手走了出来,看着冯郇,似笑非笑:“你们说,朕该怎么赏赐冯爱卿才好呢?”
看着皇帝眼角眉梢微挑的模样,头皮发麻,脊背一凉又一凉,膝盖一软,就砰的一声又跪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响起又落下。
大殿中陷入了突兀的寂静,鸦雀无声中,几乎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皇帝负手在殿内围着几位大臣走了两圈,眼神在每一个人身上打量了两遍,才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呵斥道:“糊涂东西,还不把母后扶起来!”
此时,又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冯大人倒是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时我赵家的天下改姓了窦?连圣安大师给圣上的批文你都能操纵?你这只手怕是伸的有点长了!”
冯郇全身都僵住了。
这个声音……是皇室宗正安王……冯郇一屁股跌在了地上,也忘了行礼,一张嘴唇蠕动着,喃喃道:“什么批文?什么圣安大师?我什么都不知道。”
“永固候是先皇亲封的侯爷、皇后的父亲。”安王脸上的褶皱抖了又抖,雪白的胡须产颤了又颤,走到冯郇的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窦氏的走狗?还岳父大人?凭你也配?不知天高地后的孽障!”
安王气急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忍不住上涌的血气,一脚踢在了冯郇的胸前,把一头污血的冯郇给踹的直不起身子,软趴趴的窝在了地上。
“这群混账东西…..”安王连着咳嗽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悠悠转醒的窦太后:“你醒了?”
窦太后脸上的神情,有着一瞬间的茫然。
半响后才反应过来。
安王?这老东西竟然还活着?
安王一双浑浊的眼睛竟然散发出一种犀利的光芒,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窦太后,干瘪的脸上泛出狠厉的冷笑:“本王瞧着,你在这位子上坐得太久了,久到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来,胡大人,把这个妖后这些年做下得恶事都给本王念一念……”
言官之首胡大人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看着明显不在状况内的窦太后,又看看来势汹汹的皇帝……连安王这个几乎羽化登仙的老亲王都请了出来,只怕是早已经知会了宗族,皇帝拿回权柄已经是志在必得了,也就不用怕窦太后的狠厉手段,自然是该说的都说了。
皇帝走到了永固候的面前,抬手虚扶了一下:“侯爷起来便是,七姑娘这件事,朕会替你做主的,定不叫那些害了七姑娘的人逍遥法外。”
永固侯宋麟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圣上……”
老泪纵横感激涕零的模样让皇帝心中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