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当年,也是你这般花一样的年纪……”宴欢的语气淡淡的,“要不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也不会在轮椅上一坐就是几十年,哪怕睁开了眼,也瞧不见我,瞧不见那些害她变成这样的凶手们,更瞧不见他们这三十年来的肆意辉煌的人生……”
“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是这样说的。”
“说,沈如有什么可怜的,起码,她没有任何感觉……而凶手呢,却被人指责谩骂了整整三十年,每天都活在别人的谴责中,任是怎么样的罪过也该赎清了重头来过……”越是轻描淡写的叙述,带来的浓浓悲伤感就越能打动人心,宴欢一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歇斯底里,她叙述的很平淡,很平静,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那样:“是这样吗?也许是的吧。”
“毕竟沈如,是真的没了丝毫感觉……当年在血液里堆积凝聚的铊离子早就将沈如的神经系统毁灭的一丝都不剩,她连自己是个人都感受不到,更何况痛苦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呵呵,也的确是难为了当年下毒的凶手们,到现在还……活在谴责和愧疚中……”
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好似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想、不用听、不用面对了一样。
宴欢微微勾起嘴角,看向了轮椅上的杨西文教授,盯着他那呆滞的目光看了半响,站起身子,向那少女告别:“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这三十年来,过得太慢太慢,又太忙太忙……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谢谢你!”
看着宴欢颤巍巍的拖着不甚便利的步子,艰难的起身,她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她在爷爷的单位跑来跑去,被人挤兑来挤兑去,恶语相向的折腾来,折腾去,却不肯放弃,一个人一个人的问出了他们家的地址,跑到这里来……忽然间就眼眶一热,她刷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顾礼仪的、歪着身子,拉住了宴欢:“沈阿姨!请你等一等!”
宴欢回过头,看着她。
“我爷爷虽然这样了,但是他……一直有写病历和日记的习惯……阿姨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就请到书房去,我帮您一起找找爷爷当年的随笔……”
宴欢看着她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感激。
跟在杨西文的孙女身后,走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更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一架又一架的格子书架上摆满了书,按照年份,一格一格的排列开来,清晰又简明。
宴欢在里面穿梭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年份和事件。
从书架里把它抽出来,翻开,入目,是俊秀飘逸、笔力遒劲的行书,写得很是漂亮,让人眼前一亮,是日记的形式,所以,用的是第一人称的口吻。
读起来,很有代入感。
看着看着,宴欢的眼睛便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