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站在台阶下面,扬起脸,问:“小姐传膳了吗?”
“没有,正要传呢。”
茯苓点点头,“那你去传膳吧,我进去服侍小姐。”
茱萸朝她微微颔首,抬步朝外走去。
茯苓盯着茱萸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身段纤长窈窕,黛青色的衣裳穿在身上,让她如抽枝的嫩芽一样清新别致。
茯苓走进去的时候,徐容正端坐在书桌旁,手里捧着一本书,垂着头,露出一截皓颈,雪一样白腻。
瞧见她进来,便掀了掀眼皮:“你刚刚往哪里去了?”
茯苓对徐容的戒备毫无所觉,从一旁拿了一柄小银铰子,拔了头上的一只蝴蝶尾儿的簪子,将几案上的烛心挑了挑,用铰子铰去了些,书桌上的火光便更明亮了几分。
她一边忙着手上的事,一边招呼着进来摆饭的小丫鬟们,又分出心去告诉徐容:“奴婢刚刚去了六小姐那里。”
听得茯苓这样说,徐容脸上的笑便凝固了些,在铜盆里浣手的动作也微微一顿,她注视着忙活的像一只蜜蜂一样的茯苓,继续追问:“去找六姐做什么?”
“去找六小姐身边的白芷还花样子……小姐对这些事也感兴趣吗?”茯苓终于注意到了徐容的异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子,朝着徐容看过去。
徐容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平淡的眉目间是一派姣好的宁静,她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任由茯苓打量。
……
徐容身子不痛快了几日,用了些开胃健脾的药丸,便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人惫懒的不成样子,连书斋的课也不去上了,谙国夫人见她这段时间越发瘦弱,干脆连晨昏定省都免了。
徐雅、徐绫白日里跟着季致江学习诗文歌赋,跟着妙娘子学习女红针凿,晚上的时候,跟着另一个善歌善舞的马娘子学习歌舞,谙国夫人则会抽了时间教她们棋道……而这些,徐容是不耐烦学的,幸运的是,谙国夫人也从未勉强过她,她说不学,那便不用往几个先生跟前去,可是旁人却不行……小时候,徐雅为了不去学那把腿都要劈开的凌波舞,又哭又闹,却被谙国夫人罚去祠堂跪着,跪了三天三夜才放出来,出来的之后,就高烧昏迷,躺在床上,人都险些没过来。
可是病完之后,徐雅照样要去几个先生面前请罪,继续学习。
所以徐氏出去的女儿都不差,个个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绣出的东西连最好的绣娘都比不过,就连难登大雅之堂的烹饪蒸煮,也不在话下。
所以,徐雅嫁给太子湛之后,很快就专房专宠……
徐容趴在凉亭的木栏上,百无聊赖的往下面的池塘里投着鱼食。
脑子里琢磨着这些往事……
她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徐家幼女。
也是当过皇后,经历过后宫内廷的权利倾轧,勾心斗角。
却还是看不明白谙国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她忽然转过头,望着旁边侍立的茱萸,喃喃问道:“茱萸,你说,母亲是真的为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