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徵脸上露出晦涩的神情，小巧的鼻尖渗出了一滴汗珠，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五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暗害了七小姐吗？”

徐雅垂头望着自己衣裙上漂亮的茶花图案，喃喃道：“这挑线裙子本来是母亲做给小七的，但是小七心里惦记着我们，就求着母亲，把这恩典也给了我们……如今裙子穿在我们姐妹的身上，可是小七她……她却看不到这件精致又漂亮的裙子了，”她白嫩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裙角的图案，指给贺徵看：“贺三小姐，你瞧，这茶花是不是美极了？如火如荼的盛开着，多像小七年轻的人生啊！”

贺徵再次咽了咽口水，望着徐雅魔怔似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看了看笼罩在白布白幡中的徐家，再看看只簪着一朵白花、素净的像是水一样的徐雅喝徐绫，再看看她们身上样式华丽的衣裙，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森森的寒气，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起身出去透一口气。

徐绫却摁住了她的手，冰凉滑腻的触觉给贺徵一种蛇贴近皮肤的错觉。

她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出来，挣了两下，却无法挣扎开来。

她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了徐绫，用和平常没有两样的语气说道：“六小姐？”

徐绫嘴角沁出了一丝微笑，“贺三小姐，听说小七出事的那天，是到徐府去了……”

终于来了！

贺徵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说辞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是啊，本来说好，要徐七小姐和庄奚公主到府上来游玩的，毕竟我总是往徐家来，往而不来非礼也……但是那一天，我们一直等到傍晚，也没有瞧见七小姐过来，但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七小姐本来就是那种随性洒脱的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全凭心情，庄奚公主当时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我那天一直陪着庄奚公主，吃茶点，做针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锦绣阁……”

徐绫笑了笑，“可是，小七的尸体却是在贺府的后花园里发现的……花园距离锦绣阁，也不过是半柱香的路程……”

贺徵的一张脸白了下来，愤愤不平的道，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六小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徐家觉得七小姐死的蹊跷，大可去报官，让仵作来验尸，让大理寺和刑部来审理这桩案子，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看在徐将军的面子上，看在谙国夫人的面子上，看在老侯爷的面子上，没有人会不把这桩案子当一回事，自然会认真审理，掘地三尺也会把凶手找出来……”

“若是刑部和大理寺来问话，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两位小姐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真叫人寒心！”贺徵冷冷的说道：“死了的人尚且留存着清白，可活着的人难道就要白白忍受这样的侮辱么？”

徐绫松开了贺徵的手，脸上的神情变得清清冷冷。

她仍旧是微笑着的，只是这微笑中透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冷意来。

“我只是随口一问，贺三小姐何必认真呢？”

徐雅看了徐绫一眼，拿了帕子轻轻在眼睑处沾了沾，“贺三小姐莫往心里去……六妹妹她只是……只是太过伤心了，说话便口不择言起来，你要体谅她身为姐姐的一片心意！”

贺徵冷笑了两声：“那有谁来体谅我的一片心意呢？”

“难道只有你们是徐容的姐妹？”她站了起来，“难道只有你们为她难过么？”

“她也是我的姐妹，是我的好友。”贺徵一字一句的说着，提了裙子再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转角，徐雅才慢慢的放下掩着眼角的手帕，担忧的问徐绫：“我们和贺徵一向和睦……这样说，岂不是会伤了她的心？再者，母亲那里……真的希望看到我们和贺徵这样针锋相对？”

徐绫闭了闭眼睛，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

听到姐姐的问话，她扭过了头，叫了一声：“五姐姐……”

徐雅诧异的看向了徐绫，只有在她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她才会像小时候那样叫她五姐姐。

到底是嫡庶有别，尊卑分明，谙国夫人再一视同仁，也无法磨平嫡庶之间的差别——就好像，徐绫可以嫁给太子，徐容可以嫁给陈王，而她……还不知道路在何方，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是谙国夫人却一个字都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