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的夏季总是多雨,梅雨季节,连绵不绝的阴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多月,江南地带河流湖泊多处决堤,淹死了不少人,一些难民连夜往别处逃离,他记得那时候许多难民都涌入了昌都。
那是他娶淼淼不过月余的时候,林风儿也是这个时候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魏府。
她的父亲是江南的五品县承林合德,因着祖母的这段关系,也算是个正经的远亲,连夜同难民一起逃到了昌都,投奔到了魏府。魏琼楼隐隐记得,那时林风儿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是在江南时坐家里的马车走的,随着难民一路往北走,历经两个多月才到的昌都,且不说她家里并不富裕,按照她的家庭地位,不可能有那么多银两供她在那个时候出行,那她又是如何安然无恙的到达的?
林风儿到达的那个晚上,他很晚才回来,记得淼淼跟他说:“太惨了。”
对一个女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清,才能用惨来形容?
魏琼楼伫立窗前,看着瓢泼的大雨在水面上激起一阵阵的波纹,心绪再难以平静。
这位素来以冷酷闻名的天子近臣,每每想到淼淼,内心都会失控,大抵是爱的深了,所以拼命想要得到,又怕像上辈子那样失去。
索尔一身蓑衣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将蓑衣脱下来挂在门边,这才进屋回话,雨水滴滴答答顺着衣角落了一圈,他逆光看着魏琼楼的背影,只觉得这位天子近臣素来苍老了不少,颊边多了笑容,却依旧冷清至极。
“查的如何?”
“属下查到林家林合德素来宠妾灭妻,喜好美色,林风儿的亲娘早就失了宠,如今后房管事的是林合德的一个美妾,仗着林合德的宠爱处处打压林夫人那一房,林合德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基本都不太管。”
魏琼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果然如他所料,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难猜到了。
再过不久,林风儿就要回江南给她祖母过寿,江南的雨才下着,要是他记得没错,那场暴乱就发生在半年后。
这一次,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来,欠淼淼的,他会亲自讨回来。
“给淼淼买的东西买好了吗?”魏琼楼转身问。
索尔点头:“属下都买好了,爷,何时启程?”
他转过身来,索尔才发觉他耳鬓边多了一丝白发,心里一惊,魏琼楼却察觉到了索尔的目光,脸色沉沉的问:“是看我又老了?”
索尔低头,不言语。
魏琼楼兀自拿了镜子看,那根白发十分显眼,赫然就在眼前,他看了很久,沉默的将它拔了下来,临了了问:“索尔,我今年多少岁了?”
索尔轻轻地答道:“大人已经二十五了。”
“是啊,已经二十五了,老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迅速窜入雨里,消失不见了。
从江南一路北上,路上都是阴雨天,到昌都的那天清晨,昌都的天也笼罩在绵绵不绝的阴雨里,他伫立马上,命索尔前去禀报,回来之后,想见的第一个人是淼淼。这辈子连带着上辈子的克制,最后都只是化为一声叹息,今生重来,他不想再这般克制。
只是事情总是繁琐,让他失去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