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娣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原本在寝殿里等他回来。
想要好好质问他。
可直到无眠的深夜,抹上了璀璨刺眼的拂金,凌晨的日光带来着无边绝望。
扶苏一直没有回府。
下人们说,他今日在妆衔坊迎娶媚娘。
那媚娘,却是娄越国长公主。
跟她不一样,不是烟花女子。
圣上为结两国邦交,听闻扶苏与她传情已久,便赐了婚。
原是,传情已久了。
金环在身后追着,那急匆匆赤足跑向府门口的女子又突然停住,散乱的发丝间,瞳孔已失去星耀目光,她顿住,“金环,给我梳妆。”
昭娣眼里含着,不愿滴落的泪。
铜镜前绝美的女人,肌肤胜冰封万里雪山盛开一世千山雪莲,一遍遍勾勒美唇,如火似虹烈日里的骄阳。
眉眼如斯,瞳孔清澈灵动。
这是媚娘最美的时候,意中人身旁锦缎红杉垂流苏,头戴珠冠金步摇,红底缎面绣花鞋踏过金盆篝火间,大红丝帕隐透纱的朦胧,盖住娇羞新娘子。
却不是她。
媚娘不知道扶苏跟昭娣的事情,见她来了,没有注意到扶苏错愕的表情,对着昭娣跑去,“小轻尘儿,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大红丝帕如薄纱轻莹,她初为新娘的喜悦刺痛心房。
她冷笑,“我竟不知,媚娘会嫁给长安城美名盛世的王爷。”
目光带着责备瞥向一旁,鲜红衣衫头戴金冠的新郎官。
扶苏面色凝重,复杂的表情带着愧疚,难言之隐。
媚娘没有看出她的怪异,一心充满了喜悦和娇羞,悄悄伏在昭娣耳旁,“你是不知,其实,长安王爷便是妆衔坊的主人,我既嫁给了他,如今也不好瞒着你了。”
大脑轰的一声。
沉寂多年的火山平地覆上厚重白雪,在那一刻突然迸发出灼人熔浆,冰火交融,让人万劫不复。
姐妹们一直传闻与媚娘暧昧不清的主人,竟是扶苏。
他们终日床榻旖旎,耳鬓厮磨交汇世间情意。
昭娣笑了,心痛带着苦涩,所有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向前走,站立在红毯的尽头,期间扶苏频频回头,拧紧的眉心写满了心疼和欲言又止。
身旁媚娘娇羞低头应着大家的恭喜。
昭娣只静静看着他们身后墙壁上大红底金色浮雕囍字,眼眶里泛红,却倔强着,依然立在红毯的末尾。
她踏不出任何一步。
扶苏面容似是隐忍,深邃的眸子含着无尽情绪,他不断克制自己别去冲向红毯末尾的女人,他只能忍着。
他看着那仿若失去了全世界,韶华盛世的女子,把他淹入长安城最冰冷的湖水。
“一拜天地!”
悠长响彻整个长安街的声音。
昭娣还是没有忍住,逐渐剧烈起伏的胸口,使她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沾染了咬到破皮的唇瓣。
所有人都惊住了,喧闹的人群全部沉寂,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小轻尘儿,你。。。”
她捂着胸口,抬起纤手制止对面媚娘的话,倔强地苦笑,深呼吸一下,仍觉得透不过来气,闭了一下眼睛,嘴角牵扯出笑意,“我没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不该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