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风很大,但夏日末尾里的风,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这种愉悦在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出现后达到了顶峰。
“见过常贤君殿下。”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修罗段言单方面没有理由的胖揍),这群士兵们已经接纳了作为男子的修罗段言,也同样尊崇被修罗段言天天挂在嘴边的常贤君。
当然了,她们尊崇常贤君不只是因为元小公子推崇常贤君,而是常贤君出过许多利国利民的政策。
虽然朝堂上对常贤君褒贬不一,但是她们老百姓是真心感谢常贤君的。
“诸位。”
苏殷站在高台上俯视着密密麻麻站在下面的士兵,以及骑着马一身戎装的修罗段言。
“今日,在下在此送别诸位将士。荣国历经三百年,承先贤司祖兢兢业业侍奉江山,方有如今盛世华庭。”
苏殷看着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眼神柔和。
“来人,赐酒。”一摆手,侍女们抬着酒杯陆陆续续从士兵们面前走过,递上酒杯。
苏殷端着交杯酒,一步步走向修罗段言。
“修罗。”苏殷压低声音,看着修罗段言的样子眉目如画。
修罗段言拿过酒杯,吻了吻杯沿。“莫不是舍不得我走?”
苏殷眯着眼退后一步,举起杯子高声道:“元小将军,在下先干为敬。”
说完干脆利落的一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将杯子摔在地上。
将士们其实听不见常贤君说了什么,但是她们看见了常贤君喝酒和摔杯子。
没读过什么书的士兵们激动的浑身颤抖,见元小将军举起杯子,她们也举起来。
几万只杯子一同摔在地上,一瞬间酒气冲天。
士兵们握紧手里的兵器,盯着苏殷的眼神满是狂热。
“起戈,起戈。”
苏殷叹气,抬手命乐师奏乐。
“为荣国骁勇之兵起战歌!”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
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投身革命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
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
(注释:陈毅《梅岭三章》)
那日的风特别大,吹的歌声四处飘散,后来满城尽是战歌声。
………………………………………………
极北之地,风月肆虐。
风越刮越紧,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
猛烈的北风卷着飞雪,向将士们迎面扑来,他们的脸和手早已麻木,似乎骨头都冻透了。
旗帜冻裂了,战马冻得不敢嘶鸣,只能踏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前进。
北地的腊梅,本该幽香美艳的季节,却陡然间在马蹄声中散落一地.
刀光剑影,角鼓争鸣,流血漂橹.敌人提着刀在王红身边呼啸而过,有一滴同伴的血顺着到刃落在她的脸上,在眼中氤氲成一片惨红.
按理来说,她本该也做一个猛士,迎着夕阳留下她最后的背影.
可她没有,恍惚间好似听到小夫君的吴侬软语,看见那弯垂柳后的月牙,嗅到那年她们泛舟偶然惊起的荷香.
恍惚之间,她想起来。
她不能死……回家……回家……她在忐忑中于黄沙上合上了双眼,在记忆中留下了一抹惨烈的血红冬雪。
两军还在厮杀,她们已经分不清身边的人是敌是友了,她们只知道杀。
屠戮还在继续。
此事,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刹那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好像千刀万剐一样,透露,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
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武器。
血红的手,锋利的牙齿,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
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失控似的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
现在看来,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就是能用自己的双手抹杀一切的快感。
傍晚时分了,远远望去,早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白雪覆盖的大地……
修罗段言站在高处剧烈的喘息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他捏着手里的长剑,眯着眼睛看遥远的夕阳。
“真美啊!”
“小将军……胜了,咱们胜了。”副官咧着嘴,站在修罗段言身后。
修罗段言转身微笑,甩了甩长剑上的血液。
“传捷报回王城。”
阿殷,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也没有让你失望吧!
我说过,我会一直为你战斗,所向披靡。
……………………
王城在九月九这天举行了巨大的祭祀典礼。
新帝赵远芳带着后宫君后和常贤君先行前往皇陵,文武百官由林首辅带头推后几日才出发。
《管子·轻重己》说:“以春日至始,数九十二日,谓之夏至,而麦熟.天子祀于太宗,其盛以麦.……以夏日至始,数四十六日,夏尽而秋始,而黍熟.天子祀于太祖,其盛以黍.……数九十二日,谓之秋至.秋至而禾熟.天子祀于太郊,西出其国百三十八里而坛,服白而*白,*玉笏,带锡监,吹埙*风,凿动金石之音,朝诸侯卿大夫列士,循于百姓,号曰祭月,牺牲以彘.……以秋日至始,数九十二日,天子北出九十二里而坛,服黑而*黑,朝诸侯卿大夫列士,号曰祭辰.“
赵远芳肃穆的跪坐着,身边左右是她的父后和苏殷。
苏殷仰着头看前面高大的石碑,前面是无数人的名字,甚至有的地方只是空着,没有名字。
这个石碑是荣国开国皇帝立的,上面的名字都是荣国的开国元勋。
有的名声显赫,有的默默无名,但是她们都享受着荣国上上下下百姓每年的祭祀。
因为她们,都是有功之臣。
“大田多稼,既种既戒,既备乃事。以我覃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既庭且硕,曾孙是若。
既方既皁,既坚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来方禋祀,以其骍黑,与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苏殷默默的听着礼部尚书念着一些关于祭祀的话,虽然看起来苏殷在认真听,但是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远芳悄悄靠近苏殷,歪着头低声道:“您在担心元公子?”
苏殷回过头看了赵远芳一眼,然后轻轻摇摇头道:“臣只是在想这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
苏殷低下头,悠悠的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君不见青海头,
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什么?”苏殷的声音实在太低,赵远芳皱着眉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