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宫。
“好了, 此事朕早已知晓了。”嘉和帝随意的摆了摆手,平淡的说道。
梁庭芳及众朝臣们都愣住了, 哑然无语了, 陛下竟然这么不在意他们的意见?
在进宫面圣之前,梁庭芳及众朝臣们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嘉和帝是知还是不知,都是五五之数,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嘉和帝不仅知道, 而且态度还是如此的平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在意, 这就令他们难以接受了。
当一个君王毫不在意臣子的意见和态度时, 这不正说明君王对于臣子这个人已经毫不在乎了吗?
这可是大事啊, 这可是关系他们仕途、名声和家族前途的大事啊!
梁庭芳及众朝臣们难以接受,明明嘉和帝以前不是这样的, 明明嘉和帝很善于纳谰的, 怎么如今竟然变成这样了?
贺琅冷眼旁观梁庭芳他们的愕然震惊, 趁着他们还在消化震惊时, 贺琅“客气”的把他们赶了出去, 不让他们再杵在这里碍眼。
梁庭芳他们走后, 正殿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只余贺琅与嘉和帝四目相对。
对视良久,贺琅拱手大拜:“儿臣谢父皇。”
嘉和帝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你啊。”
贺琅的确该谢,因为他对于嘉和帝也是先斩后奏, 先把令旨派出去了,才把剑北道的军情和他的处置安排告诉给嘉和帝,为此嘉和帝还大大的训斥了贺琅一番,不过今日在众朝臣面前,嘉和帝还是维护住了贺琅的颜面,没有说出贺琅先斩后奏的实情。
“你啊,长大了,主意大的很,父皇已经管不了你啦。”嘉和帝靠坐在圈椅中,闭上了眼睛。
贺琅上前几步,蹲坐在嘉和帝的跟前:“父皇,儿臣只是『性』子急,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剑北道那边军情告急,将士战死,儿臣却只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耳朵边还要听那些臣子絮絮叨叨的争执不休,父皇,军情不等人,十万火急,实在等不得那些臣子的定论啊。”
嘉和帝还是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其实贺琅说的,嘉和帝都懂,但他还是觉得贺琅这么做不对,点将派兵不是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贸然妄行,很容易引发大燕的连锁动『荡』,毕竟全国各地并不平静,反贼不是只有成贼一支,只是成贼最为势大而已,各地的驻军是要负责镇压清剿这些反贼的,军队一旦抽调,对于那些小反贼,不就是放任壮大了吗?大燕已经经不起再来一个义成王了。
更何况,嘉和帝并不想两头作战,东北的申奴,西北的成贼,这两头的战线消耗了大燕一半以上的军力、财力、人力,再这样消耗下去,只怕大燕会被生生拖垮。
所以,嘉和帝的意思是,先与成贼和谈、退让,集中军力驱逐申奴,待申奴驱逐了,再来平定成贼。
嘉和帝这么想也没错,先攘外再安内,道理也是站得住脚的。
只是,贺琅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有前世的经验,义成王不仅野心大,而且也确有能力,打仗能打,治理内政也能粗略的理理,所以他的民望也是有的,并不是真正的草莽匪寇,这样的对手,不趁着他还没有发展到顶峰,早点打灭,等他壮大起来,只会比申奴更加难打。
前世时也的确是如此,义成王的军队、势力、地盘、人才,都比申奴强上一等,是大燕的头一号威胁,要不是义成王这边的战局消耗了大燕太多的军力、民力,贺琅何至于要全国兴兵,兴了近四十年才总算打回了大燕的原有版图,这都是因为人力缺口啊。
人力缺口的造成,除了打战,男丁死的太多了,有的死在战场上,有的死在补给运输上,有的死在逃兵『乱』匪上,除了这些外,还有大量的逃往成贼地盘的普通百姓,甚至其中还有举人和秀才,这些人口流失都进一步造成了大燕内部的人力缺口。
就因为男丁缺口太多,后期补充不上,所以大燕与成贼和申奴的打仗都是断断续续的打,以战止战,以战养战,而贺琅这么持续几十年的打仗,最终坐实了他穷兵黩武的恶名。
军力的损失,百姓的奔逃,贺琅实在受够了这样的境况,所以这一世,他要先打灭义成王,然后再对付申奴。
贺琅与嘉和帝理念不合,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不欢而散。
太子私邸。
向阳听贺琅倒完了一肚子的苦水,也觉得很是为难,不知如何取舍:“其实吧,我觉得你父皇考虑的也没错,先集中力量击退外敌,再来平安内『乱』,也是可以的。”
先一致对外嘛,本朝太、祖也是这么做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最后才能定鼎山河嘛。
贺琅没想到向阳竟然不站在他这边:“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向阳赶紧摇头:“不是,你先发令旨调兵遣将,不听那些朝臣打嘴皮子仗,我觉得是对的,因为军情十万火急等不了人嘛。但是,你觉得要先安内再攘外,你父皇觉得要先攘外再安内,都有道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呃,也不能这么说,两种选择都是对的,只是遇到的困难,与达成的时间,会有所不同,但没有去做,谁又能知道哪种会更省时省力呢?”
看到向阳这么说,贺琅心里舒服了一些,只要她不是反对他的就行。
“但是我有预见能力啊,我预见到成贼会成为大燕的心腹大患,比申奴还要危险,所以我要趁着成贼还没有那么强大,先把成贼给打灭了,免得后患无穷。”贺琅说出了更有力的理由。
向阳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你预见到未来了啊,来,和我说一说,你具体预见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