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他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只是后来,临商又来找过他一次,她还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就是那一次以后,夏长谨再不见了踪影,这八荒六合之内再无一个叫夏长谨的男子。
她拼了命地去查关于河神临商的一切,许多许多年之后,就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夏长谨要离开的时候,临商连一个机会都没给他们留,就挑起了战争。
她这么多年才明白,原来当年夏长谨离开,是因为河神临商拿着她的性命和夏婉裳的性命去要挟,虽然那时候夏长谨已经是尊神,他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上仙,但是临商从来都不给他留机会,他拿着整个花界的生死来作为自己的筹码。
夏长谨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自己的所有,他不能再用着夏长谨的身份。因为只有在临商眼中夏长谨死了,他才会放过花界放过夏婉裳,放过凌玉。
他给自己重新起了一个名字——玄冥。
他开始过上了见不得光的日子,他每天都在换着不同的人皮面具,每天都活在黑暗之中,他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隐藏,去一点点地打垮临商这么多年精心铸造起来的根基。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
凌玉赶到渭水河畔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樊竹上仙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因为樊竹上仙曾经救过她的命。
她知道,一旦她将自己的术法全部都传给樊竹上仙,她肯定会一夜白头,油尽灯枯。她从不觉得离开是一种遗憾,但是她是真的想要再见一见那个当年的少年。
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见自己的眼前有一个人,他穿着的不再是当年的白衣,而是一身玄色。他的脸上依旧是当年的颜色,还是那般书生气息,还是那般温润儒雅。
她慌忙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嗓音也沙哑的不成样子:“你走吧。”
少年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慌乱。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她慌乱地把头别在一边。
他伸手重新将她的脸挀过来:“你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他的嗓音同样沙哑的不成样子。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凌玉,你是不是会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找你,你知道吗。我得了一种病,它叫相思病,这世间唯有你可治。”
她笑了一下,嘴角都是深深的纹路。
“我不怪你,这么多年,其实我什么都明白了,你不过是想要让我过的更好一点,可是你可以和我说的啊。”凌玉的声音很轻。
“你知道吗,这些都可以我们一起去承担,不用你一个人来的。”
“都是我的错。”夏长谨话落,将唇贴在了凌玉的唇上,很轻柔。
……
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时光。
夏长谨一直很怕,他这几天寸步不离地跟在凌玉身边。
第七天的时候,凌玉突然变得很精神,夏长谨在一旁看着却是吓得不行,他害怕这是回光返照,他害怕当年那个爱笑的女孩就这样离他而去。
凌玉穿山大红色的衣衫:“我记得从前你最喜欢红色对不对?我还记得你喜欢给我画眉。你再给我画一次好不好?”
他颤抖着手将眉画好。
凌玉说:“我还想再给你跳一支舞。”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传在夏长谨的耳朵里,却是千斤重。
她不等夏长谨反应,就将裙摆抬起,用尽全力地笑着跳舞。
他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地,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夏长谨,若是有来生,我肯定还会来寻你,我不想喝忘川水,因为我怕忘记你。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我们以后再不要将时间都浪费在寻找上。”凌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消失不见。
他看着眼前明媚的女子一瞬间化作虚无,他慌了,伸出手去抓,最后却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裙子。
地上刹那间开满了红色的花,这花,夏长谨从未见过,他说:“就叫凌玉吧。有它的地方就是有你的地方。”
夏长谨将那件红色的衣裳缓缓地、很用心地埋在了坟墓里,碑上刻了几个大字:“爱妻凌玉,相公长谨。”
夏婉裳在远处一直看着夏长谨,可是却不敢上前一步,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像是疯了一般,双目赤红着去找临商。
他本来是想要留临商一条命的,可是现在他不想了,临商是她的父亲又如何,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临商杀死,可是在那一瞬,他忽然就累了。
他身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不会画眉的小姑娘在等着他了。
他以后再也不会为了一个人可以付出一切了。
他好累好累。
……
他只身回到她不见的地方,那个满地都是红色花朵的地方,他告诉夏婉裳他死后和凌玉合葬。
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在一刹那被抽空,什么都不剩。
他什么术法都没用,只是抱着那墓碑,颓然地坐了良久。
他嘴角一直挂着一抹笑。
夏婉裳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一幕:开满了红色花朵的地上,年轻的上仙抱着墓碑,枯坐着,手已经滑下,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
走近一看,夏婉裳才明白那墓碑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夏婉裳没说话,伸出手给夏长谨梳了梳头发,然后将二人合葬。
那墓碑上写着:“爱妻凌玉,相公长谨。”
风一吹,有一滴泪从夏婉裳的眼角滑落,映在了满地的红花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