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时的昌明礼,第一次发现被人喝骂,他这心中不仅没有半点羞恼,反而还有一阵阵的暖意,油然而生。
而这时,另一边的郑成功,也不知不觉看得忘了形,虽然没有像昌明礼这样不顾死活,而且还晓得自己的双手要紧紧抓住吊篮再往下去看。
但是尽管如此,他此刻的癫狂的状态一点也不比昌明礼差。
而且,现在的郑成功,已经回到了他真正作为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大家公子的原形,一边手舞足蹈着,一边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瞧呀,快瞧啊,原来咱们人在地上,竟然也是这般的渺小!”
“圣人之下皆蝼蚁,说的恐怕也有我们吧?”
“公子、公子,你说当年的那个帮着一双翅膀飞升的万户,假若能遇见公子你,他会不会就真的会变成一只遨游的大鸟、不,是一只人鸟,在这天上飞来飞去呢?”
说完,郑成功一扭头,发现此刻的孟远,压根就没有半点理睬他的迹象,神情专注地操控着他们这只呼呼飞着的“大鸟”,只好无趣地又转头看向别人。
这一看,便看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处于癫狂之中的昌明礼,见他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摇头晃脑,于是眼珠子一转道:
“喂昌夫子,你不是号称自己在这关宁边地赋诗作画,也算得上有一号么?”
“此情此景,你怎么可以不赋诗一首哩!”
昌明礼一听,不由得一愣,随即扭头瞪眼道:
“此时此刻,乃是大象无声,大行无边,就像萤火之于明月,高下雅俗判若云泥,赋诗一首,何来的闲情逸致?”
郑成功不明所以,嘴里讥讽地大声道:
“诗言志,赋比兴,此刻正是慷慨激昂、壮怀激烈之际——”
“当年岳王八百里云和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说的不就是像现在这般,岂不正是赋诗高歌之时吗?”
谁知,昌明礼忽然甩开阿武对他的保护,盯着振振有词的郑成功鄙视道:
“你果然是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的贵家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错,这时候,的确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正当时,我辈众人当然也理应击节歌一曲,为我汉人能有今日重现岳王直捣黄龙府的壮志而兴,而呼,而歌。”
“可惜你忘了,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堪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人般公子与将军也——”
“相比于我们嘴里的那些诗词歌赋,此时此刻,公子和将军手里的枪和子弹,才是真正应景的最壮观、最激烈也最应景的诗篇。懂吗,小子!”
枪和子弹,才是真正的诗篇?
是呀,是呀,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酸臭无比的文人,这时说不出的话,竟然如此的教人信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