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在波光荡漾九曲十八弯的小桥流水之间,摇摇晃晃漂行了没一会儿,就被一路上兴奋得明显有点不同寻常的寇白门叫停,然后晃晃悠悠地靠在岸堤上,护院丁老七就被她指使着,健步如飞,跳上岸跑到了河畔旁林立的民居之间,又一个闪身消失在其中的一幢雕栏画柱的花楼中。
也许是怕孟远见疑,丁老七一上岸,寇白门便对他解释道:
“公子,妾身说了这第一顿饭,一定要请你吃江南最好的筵席。既是筵席,又怎能没有歌舞唱曲凑兴?”
“丁七哥上去接的人,就是妾身众多姐妹里最会唱曲的穆芙蓉。这金陵城里,每逢佳节盛会,亦或是哪个达官贵人举办寿诞或者诗会或者盛大筵席,都会下重金礼聘请她与会放歌。”
“公子,夸张一点的说,她一开口,连庭院里、枝头上的雀鸟们,都会停下叽叽喳喳的叫声听她唱曲。”
穆芙蓉?
见寇白门这样的花魁如此推崇,孟远赶紧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搜刮了一番,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好吧,也许十里秦淮,大放异彩的花魁们实在数不胜数,所以盖过了其他同样有才华又有容貌的美娇娘也未可知也。
想着,孟远不觉微微一笑道:
“姐姐真是有心了——”
“既如此,这穆芙蓉又是姐姐的好姐妹,平时怕是有钱也难得一见芳容,倒是得备上一份见面礼才是。”
寇白门一听,顿时笑靥如花,忽然想到在别院时被他当做暗器扔出去的那个香水瓶,的确是世所罕见的好东西哩。
若是他再能拿出几样来,送与自家马上就要见面的几个小姐妹,岂不是他也有面子,自己更是有面子!
只是,他这身单影只,两手空空的,又如何给人见面礼呢?
寇白门脸上笑着,一双妙目,却在孟远身上来回端详道:
“公子既然有心,送些见面礼当然是好的啦——”
“只不过公子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一个随从,又如何来的礼物傍身?”
“不过公子勿忧,到时且先从姐姐那楼里那些礼物便是,就算作是公子与我姐妹们的见面礼了。”
孟远一听,马上摇头笑道:
“姐姐说笑了,见面礼就是见面礼,岂能冒名顶替骗人去,况且还是姐姐的好姐妹们?”
“所以这见面礼么,姐姐尽管放心,我这怀里总还是有一些的。”
想到此前他在别院时,探手入怀就能摸出一样东西来砸人,加之明人也大多都有藏物怀中的习惯,寇白门一下子信了,于是娇嗔地取笑道:
“公子这怀里,莫不是装了一个随身百宝囊,想要什么,手伸进去就拿什么?”
“嘻嘻,还好都是一些小礼物,若是大块东西,哪还了得!”
孟远没想到寇白门顺嘴乱说一句,竟然就说到了点子上,怔了怔,于是也就索性半真半假道:
“还真教姐姐猜对了,我这怀里呀,还真藏着一个随身百宝囊哩!”
寇白门听了,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两眼水汪汪的,口里忽然毫不掩饰地暗示道:
“公子可真会信口开河——”
“好吧,那妾身以后就赖上公子这个弟弟了。倘若哪一日倦了烦了,妾身就往公子怀里一躲,什么烦恼也不去想,公子到哪里妾身正好也就跟着到哪里,多好!”
孟远不敢再调笑下去,干笑一声,就发现旁边的艄公两眼直直地盯着笑靥如花的寇白门,不知不觉居然看傻了,口水一直流到嘴边都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