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书蔓回过神来的时候,江迟聿已经离开了病房,福伯也离开了,只剩下她和江华年两个人。
江华年坐在床上,靠着床上,因为病痛而倍显苍老的脸上此刻却是神采奕奕,眼睛里闪着光。
他笑着招呼何书蔓过去:“蔓蔓,过来——”
何书蔓脚下却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似得,怎么都动不了。
她站在离病房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江华年,内心情绪翻滚得厉害。
从要孩子这个要求提出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对江华年的感激已经越来越少,且离开江家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可冥冥之中,又好似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自己,想走的决心坚定之中破裂了一个角。
江华年见她迟迟不过去,习惯了别人对自己顺从的性子顿时有些不耐,神色冷了下来,表情严肃,“蔓蔓,过来!”
何书蔓看了他一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挪动自己的脚步,慢吞吞到了他面前。
江华年眼中的不耐消了一些下去,口气却仍旧不是太好,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没有。”
“恨我也没关系,这是应该的。”
何书蔓不语,其实也谈不上恨不恨,只是再也不想去感激,不想去感谢罢了。
江华年继续说道:“现在庄岑已经怀孕了,你和迟聿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的形式对你们来说十分不利,尤其是对你,蔓蔓——”
他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神情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何书蔓眸中染上不解,困惑地出声问:“什么意思?”
“当初我之所以让你和迟聿结婚,是希望尽快抱上孙子,但是这三年,你们令我很失望!”江华年睨着她,平日里的那些和蔼可亲此时此刻都变成了指责:“迟聿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是江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管他如何,最终他都不会一无所有。”
“爸,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这样不清不楚地暗示,她心里反倒七上八下很不舒服。
江华年嘴角勾了勾,笑得有些古怪,语气低了下去:“蔓蔓,我心里还是偏向你和迟聿的,如果你能在一个月之内怀上迟聿的孩子,那么公司最后还是迟聿的,你也还是江家的大少奶奶,以后的日子仍旧一帆风顺。”
“如果怀不上呢?”
“怀不上的话——”江华年倏然收了自己嘴角的笑意,冷冷盯着他,“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你会一无所有流落街头!至于你母亲,恐怕……”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何书蔓犹如整个人都冻住了。
这三年来,她一直以为江家只有江迟聿是魔鬼,其他的人——例如江华年、梅姨、福伯等等都是好人。
再不济,这些人总不会动不动侮辱她给她冷眼。
可原来,自己太天真!
“爸,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生了孩子,你就是江家的大少奶奶,生不了孩子,你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何书蔓很想笑,因为觉得自己可笑啊!
可整张脸都是僵硬的,根本就笑不出来!
或许,现在哭来得更适合一些吧!
她低了低头,长长的头发随着动作从耳后滑落,将她的脸遮住,看不清楚表情。
阴影里,低哑的声音仿佛已经压抑到极致:“我不要什么江家大少奶奶.的位置,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帮你们江家生一个孩子,你帮我和江迟聿离婚!”
江华年被她说出来的条件彻底震惊了,愣愣地看着她。
如果生了孩子,她母凭子贵留在江家,以后有了依靠不说,老了也不至于贫苦。
可她竟然说不要!这是在欲擒故纵么?
何书蔓从他的眼底看出他的心思,自嘲一笑,语气也变得无所谓起来:“你放心吧,我对你们江家的财产一点都不稀罕,只要你放我自由,不再找我麻烦,并且——保我妈妈平安到老。”
这个世上,只有母亲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以后再也不用顾忌什么,除了母亲,对谁都可以没心没肺了!
江华年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最后确定她没有在耍花样,这才放了心,说道:“毕竟你也在江家呆了三年,如果你真要和迟聿离婚,那分手费......”
“不用!我一分不要!”
都已经撕破脸了,那就不要再来惺惺作态了!还要用钱再侮辱她一次么?
何书蔓转身出了病房,动作很快,关门的时候差点夹到自己的脚。
可她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只想快一点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离这些可怕的魔鬼越远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