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阔海默然,商贾的本质就是逐利而行,指望能有多少好人?
“何谓无奸不商?李大官人,能否搬一袋米,拿一个升子来。”
“哦,雄儿,汝去拿米与升。”
李阔海的儿子下去搬来一布袋米与一个米升,包括梁小乙在内皆好奇,无奸不商与米、升有何关联。
“真正商贾应是如此行商,如米商……”
刘昌郝将米升放进米袋,古代卖米不是论斤卖的,或用升或用斗,所以才有了一个大斗买小斗卖的说法。刘昌郝挖了一升米,先是平口的一升,这是正常的卖法,然而刘昌郝又做了一个动作,在米升上又加了一些米,使之冒尖。
“如此才为无奸(尖)不商,人无信不立,商贾更须讲信誉重名誉。”
刘昌郝继续盯着李阔海,他心里还有一个底气。镜子放在自己手中,无论卖给李大官人张大官人,都是一件麻烦事,也休想卖出高价钱。至于李阔海能卖五千贯还是一万贯,与刘昌郝无关了。但这个镜子出现在宋朝,无疑是独一无二的宝物,由李阔海出手价格不会便宜。能赚六文钱,何必还要贪人家三文钱的本钱?
无奸不商还是无尖不商皆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等于拒亲会不会让李阔海动怒。
“汝想说教某!”
“晚辈仅是就事论事。”不就是谈判吗,另个时空刘昌郝就是跑业务的,这几年自己每年都在“谈判”中,有的人远远比李阔海还要难缠得多。
“小子,某怒了!”
因为拒亲讲道理怒了,那么要做啥,难道真的想抢这件“传家宝”?梁小乙立即上前将刘昌郝护住。
刘昌郝摆了摆手,将梁小乙拉到后面说:“若李大官人真向晚辈巧取豪夺,它只是一枚镜子,比琉璃还要易碎,晚辈宁愿将它摔碎。”
“然花家呢?”
“天下一般黑,晚辈只好鱼死网破,前去开封府打官司,开封府不受理,晚辈去登闻鼓院告御状,登闻鼓院不受理,晚辈再去登闻检院。”
李大官人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登闻鼓在宋朝那可有着不小的名气,生生干掉了好几个宰相。虽然这些年渐渐成为一个样子货,但是不好说啊,先是用双陆设局巧取豪夺,后是公开抢夺,又是在天子脚下,万一引起那个大佬的注意,就会形成叠加效应,那就是鱼死网破的下场。刘家固然不会有好下场,花家、李家与武知县同样也会悲催。可都逼到绝路上,眼前这小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其实不会到那地步,双方仅是言语交锋。梁小乙没有听出来,再次挡在刘昌郝身前。
“小乙哥,李大官人非是恶绅,其与吾开玩笑呢。”
“为何汝以前不将它拿出?”
“李大官人,晚辈没想到知县如此昏庸,迫不得已,只好拿出。”
李大官人继续沉吟,宋朝有玻璃,叫琉璃,宋朝自己也能生产,然而远不及大食玻璃清晰耐高温。大食有的玻璃器皿不但清晰,还吹出来许多精美的花纹,若是工艺能跟上,实际它们的价值远超过这枚镜子的价值。当然,放在宋朝情况是两样的,李大官人也想到了大食玻璃,有的精美的玻璃器皿能被皇室与士大夫当成宝贝,价值数百数千贯。不过镜子……他上哪儿去比较?
这笔钱他是能拿得出来的,可是要不要替这小子出头?
特别刘昌郝主动拒亲,让李阔海十分地不喜。他块头大,长相凶悍,加上其地位,虽在犹豫中,刘昌郝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宋夫子,汝知道四千贯是几多钱?”
宋夫子还是一言不发。
这物事委实古怪,可能会值很多钱。但连李阔海都无法估价,宋夫子哪能估出它的价值?然而人人都知道四千贯是何等庞大的财富,不要说李阔海,即便放在京城,也没有多少人轻松地拿出这笔现钱。
刘昌郝却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