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便能让他想通,刘昌郝说:“陛下,诸公,我义父有一子,名叫梁小乙,与我亲若兄弟。去年,他随我进京城,见京城繁华,有感吾村之落后,欲从军以求出人头地。”
“从军乎?”赵顼问,至少这是好志向,应鼓励的。
“陛下,当时臣便对他说,汝欲从军,军亦分厢兵与禁兵,禁兵亦分上中下三等。汝欲成为上禁兵,虽孔武有力亦不行。恰好吾乡里有一奇人,名叫韩大虎,现为都保正,原先是河东人氏,其幼随父学得一身好武艺,然其父乃是买马社成员,因私货纠纷,被乡党勾结契丹人于契丹境内杀害。”
宋夏宋辽之间的走私是常态,皆知道,也禁止不了。
“其恰好是加冠之年,父亲惨死,心中不平,乃潜入契丹境内,将仇人纷纷『射』杀。臣去河东,便央求他陪我一道去,有一天路遇到头野猪,发疯般地追赶我们,韩大虎仅是一箭,便将其『射』死。”
“果真壮士,”赵顼说道。
别以为野猪好杀,皮厚肉粗,一猪二虎三熊,比虎熊还难对付。
“是勇猛也,臣便问,若遇虎,汝可『射』杀之?其答曰,若遇一头猛虎,吾手中有劲弓利箭,且拉开距离,吾轻易『射』杀之。若是两头猛虎,『射』杀便困难了。臣又问,若是赤手空拳,可击杀乎?其大笑曰,吾乃是人,岂能以赤手空拳击杀一猛虎乎?或有其人,天下间,也不会超过十人矣。刘昌郝,你莫听说话里的故事,里面内容多虚假之说也。”
“亦是壮士,”赵顼开心地说,若没有保甲法,这些人便埋没了,有了保甲法,一起拣了出来,敢情是这样想的。至于韩大虎手中的十几条人命,一是在契丹境内杀的,二是一群走私的人,三是替父报仇,天经地义,赵顼就当没听到。
但他马上脸『色』便垮了下来,刘昌郝说:“陛下,是勇猛也,其为都保正,教头按照惯例盘剥保丁,吾乡皆是岗陵之地,百姓贫苦,那有财物上贡给教头。韩大虎先试箭,百发百中,先举石锁,百余斤石锁在其手中,如舞稻草,教头畏惧,吾村与周边各村保丁才躲过一劫。”
“盘剥如此之重?”
“陛下,臣不敢言,据臣所闻,似乎颇为严重,臣家有一客户,为木匠,姓庄,前妻死,后娶一少妻,其貌丽质,乡间保正垂涎,用上番『逼』迫就范,庄父一度欲『自杀』,去年河北大旱,其借机丢弃家业,随流民仓皇逃到京城,被我聘回家,虽于我家落户,然至今不敢回去。”
“陛下,臣还是言梁小乙,他欲从军,臣自去年冬天便教他兵法”保甲法的什么还是最好不要说了,刘昌郝转向正题。
“兵法你亦懂之?”
“陛下,臣乃是纸上谈兵,纵是纸上谈兵,亦比一窍不通好,又令其随韩大虎学『射』艺,今年春天拣兵,一跃拣为天武军第九营十将。回家后,臣又嘱咐他,一是尊重上司,二是仁爱下属,三是带着属于勤练武艺,四是抽空多看兵法史册,五是让其拣出百余战役,分析其得失,然后将手稿交与臣,臣替其校正。眼下他已写了四十一场战役,臣皆一一替其校正矣。”
“手稿在乎?”
“应在其手中,若论资质,其亦不凡也,两次手稿,仅是数月间,便大有长进,”刘昌郝说,这有些硬捧的嫌疑了,但没办法,梁小乙想上位,下面有人抬,上面得有人拉。
“资质果佳乎?”赵顼果然来了兴趣,为何变法,富国强军,强军就需要大量的将才。
“陛下,佳也。”
赵顼叫来小黄门,让他去军营将梁小乙召过来,且将梁小乙的手稿,刘昌郝的校正稿一起带过来,居然教兵法,赵顼更来了兴趣。
“陛下,臣为何让他多读书?若是李公当初多读书,又会读书,便能发现霍去病出代二千里,直抵狼居胥山不『迷』路的原因,无他,霍去病对捉到的匈奴人,有二心者立斩,诚心归顺者立即编入军中,恩威并用,匈奴人畏伏,手下也有大量匈奴骑兵,对地形熟悉,亦成为霍去病的好向导,岂能『迷』路?”
“然李公未注意此节,且在河北久也,对西北却不熟悉。兵出环州后,皆是茫茫干原,景物单调,易『迷』失方向,那时且未出现好的司南,故『迷』了道路。”
“是啊”赵顼喃喃道,别以为讲出来简单,有多少人想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