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农村争水打架,即便他是皇帝,也是能理解的。
刘昌郝又说自己在蒙学里,梁小乙对自己的庇护,李老学究贪婪,赵顼也能理解的,最后刘昌郝说:“去年臣家里出了一些变故,义父准备便卖其桑园,替臣家化解危机。臣父与义父,臣与梁小乙,非亲兄弟,然胜于兄弟。小乙哥帮助我,我从来不言谢,我帮助小乙哥,亦不让其言谢,此乃兄弟责任也。”
既然情义如此之深,帮助梁小乙,也是很正常。赵顼听了也有点小感动,又问:“刘昌郝,汝既言霍去病,然太史公言,骠骑将军为人少言不泄,有气敢任。天子尝欲教之孙吴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
所以说得多读书,不然在这些场合里,连应对都做不到。
刘昌郝答道:“太史公所着史记固是佳作,然其是史官,见识、特别是军事见识,终有限也。如他十分推崇李广,李广能及卫霍乎?因其遭遇,关于汉朝记载或多有偏颇,仅能兼听,不能全听。”
“又,太史公所信非儒家之术,更非兵家之术,乃是黄老无为、道家之术也,尤其厌恶法家之术,或固有此语。”
“且汉书载,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着三十五家。诸吕用事而盗取之……若兵法不重要,淮阴候与留候何必着兵书?或论用兵,太史公胜于留候与淮阴候也?”
“非是兵法不佳,其乃是会读与不会读、会用不会用之区别。”
是不是狡辨?但细想,真不是狡辨。一个韩信便压死人了,况且还有一个张良。但司马迁地位也奠定起来了,赵顼不好评价,便打开刘昌郝的书稿,初看,文字太过朴素,已经很不容易了,每篇战役点评,刘昌郝皆修改了两三次才定稿的,否则更难以目睹。但赵顼不是这样想的,梁小乙识字不多,必须得这样写。
不计较文字华丽与否,那就有的看,这些点评几乎是从全方位地去分析,赵顼看起来没问题,梁小乙眼下看起来,依然颇是吃力。而且刘昌郝记忆力指数很高,他自己也一有空便看书写字,各种的引经据典,宋朝有很多猛人,引经据典不稀奇,但通过这些引经据典看出来,刘昌郝确实读了无数的书籍。
主要是这些引经据典乃是后为信息大爆炸的产物,各种的脑洞大开,赵顼居然看入了『迷』,看完一篇,说:“诸卿,你们亦看看。”
于是十几个大佬一起在看这些点评。
元绛低声说:“兵法居然如此写?”
“公,末学乃点评,非是着兵法。”
“你今年几岁?”
“十七。”
“介甫,须让其进太学。”
王韶冷哼一声:“太学亦教不了。”
“王相公,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公过夸矣,然末学家有母亲,亦不能进太学。”
“刘昌郝,乃是何人为汝师?”
“尉氏宋夫子,其人才德双全,”刘昌郝忽然击胸:“我亦有错,自尉氏回来,居然都未看望他。”
“汝于盘石上看到一扇门乎?”赵顼问。
虽然刘昌郝说,我只长于种,但这些点评涉及到多少东西,制度,经济,民生,物产,气候,山川地形,以及一些冷门隐晦的前代考证,等等,赵顼都怀疑刘昌郝真的看到一扇门。
“陛下,此乃非是彼门,若是彼门,臣未看到,若是此门,臣确实看到了。”刘昌郝说,这时代略有些『迷』信,然而放在个人身上,能神奇,但不能怪异。
…………
落日照长街,满城皆索瑟。
光线昏晦,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无风,空中却莫名地飘『荡』着一丝阴冷,如无影蛇,一个劲地往人身上钻。
梁小乙身强力壮,无所谓,看着刘昌郝,出了政事堂,依然在懵『逼』,刘昌郝将前后说了一遍。梁小乙说:“昌郝,你需小心,我在军营里听说了,如今朝堂争得厉害。”
“是啊。”
特别是黄嵬山这个大黑窟窿,最容易做文章不过的。但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刘昌郝也豁出去了,连门都搞了出来,就顾不得这么多了。其实刘昌郝还是小心的,如同保甲法,刘昌郝并没有说保甲法不好,只说了教头勒索。至于他自家的,如花谷久之流,一个字都没提。
“昌郝,你现在也厉害。”
前面的梁小乙不大清楚,即便刘昌郝,刚才也未提地图,梁小乙便不知道这些地图全是刘昌郝绘制出来的。但刘昌郝这些点评,却被赵顼留了下来,派人誊抄后,再将原稿送给梁小乙。
“小乙哥,皆不懂,故觉得神奇。”
不要说自己这些点评了,即便徐禧那厮,还将赵顼忽悠得不知天南地北。
然而现在的梁小乙终非是刘梁村的梁小乙,便问:“小王相公亦不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