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将梁小乙带过来,郭逵指着地下一堆特制的大刀说:“汝率部下持刀砍象兵。”
燕达有些不忍心,交趾有象兵,早都知道了,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但郭逵安排梁小乙去砍,无疑是针对『性』的用人。梁小乙看了看战场,面对象兵,张巨矩也无辄,只好率领手下于阵前游走。但面对着宋军的神臂弓,交趾人也不敢命象兵冲击宋军营地,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僵持状态。
他又扭过头,几个大佬,郭逵面无表情,李舜举看着阵前的交战,赵禼拧着眉头,燕达微微叹惜,梁小乙忽然醒悟。时至今天,他也猜到郭逵滞留背后肯定有鬼,多半刘昌郝早猜到了,故一再叮咛自己,然而自己问原因,刘昌郝一直不说,关键他们皆是小人物说,说了没有用,一旦说漏了嘴,还能招来灾祸。
小人物?
梁小乙自嘲地一笑,说:“郭公,能否赐我两百把盾牌?”
郭逵未开口,赵禼问:“汝要盾牌何用?”
“砍象,亦防象兵。”
“行,拿两百把盾牌给他们。”
赵禼发话,郭逵不好当着众人面反驳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梁小乙带着手下搬走两百面盾牌。
“诸位,你们小时候放过牛乎?“
有几十名士兵举起手,无疑,他们都是来自农村的人。
“我也放过,有次牛受惊,我从牛背上摔下来,眼看牛蹄踩到我肚子上,然我家的牛主动收起蹄子,从我身上跳过去。为何,牛乃大家畜,极通人『性』。若是野象不会顾人命,然交趾人所用之象,乃驯养之象,亦通人『性』。而且它体型庞大,比马稍笨重,更不易践踏到人身上。不用怕象,而是预防象背上交趾兵。还是像上次一样,十人一队,五个力小者持盾保护,五个力大者持巨刀砍象鼻。持盾者贪生畏死,保护不当,军法侍候!切记,配合,保住『性』命!”
梁小乙说着眼睛湿润起来,忽然向几百名手下单腿跪下:“一定要保住『性』命哪。”
然后大叫一声,提着大刀带头冲了出去。
“弓弩营跟上。”郭逵下令道。
梁小乙已经冲到一头大象前,手起刀落,这是刻意制造的大刀,不但大,也极锋利,一刀下去,这个大象的鼻子便被梁小乙砍了下来,大象吃痛之下,横冲『乱』撞。
看到指使带头,四百余官兵只好硬着头皮,一起蜂拥而上。更要命的是后面还紧跟着宋朝的各支弓弩营,各头大象见势不妙,扭头向自家的军营跑去,无数交趾将士反而自家驯养的大象践踏而死。
“攻。”郭逵喝道。
三军向决里隘冲去,交趾军大败。
梁小乙坐在原地包伤口,宋方荣走过来,梁小乙问:“死了多少兄弟?”
“七十六人。”
“折了这么多,回去后我如何向他们家人交代。”
宋方荣小心地说:“刚才我们就是送死的,折的不算多,至少比呆在思明州好。”
“将他们埋葬吧。”
“梁指使,我有句话不知能不能问?”
“问。”
“郭公为何让我们去砍象鼻?”
这不是前些天的那场遭遇战,除了曲珍率三千轻骑留守下连洞、古弄洞,震慑数洞数万蛮兵外,余下几乎全来了,军中有的是精兵悍将,怎么也轮不着他们这群京城兵。梁小乙已经隐约猜出答案,但这时他才完全理解当初刘昌郝的难处,知道了,然而不能说啊!
“宋指使,我也不知啊。对兄弟们说,伤口一定要用烧酒,不要怕痛,伤口清洗得越干净越好。”
“你不要紧吧。”
“无妨。”
但他刚才是带头冲上去的,实际论勇武,在军中诸将中,梁小乙也不能算是特别出『色』的,虽然只是一会功夫,交趾象兵便崩溃了,可就是这一会,梁小乙也多处受伤。
“这么多伤口……”
“宋指使,我伤口再多也不会死,可死了许多兄弟啊。”
一句话将宋方荣都说得眼睛红了起来,几名士兵也开始低声抽泣。
两人正说着话,赵禼走了过来,宋方荣立即施礼:“参见赵公。”
“参见赵公,”梁小乙也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他对这四个大佬,没有一个有好感的。其实这真有的冤枉了赵禼与燕达,或者这样说,若是郭逵不来,无论是赵禼做主将,或是燕达做主将,皆能轻易将交趾拿下,还不会死太多人。